先说答案,别绕弯子。荔枝的英文 lychee,主流读法就俩,一个读 LEE-chee (类似‘力其’),一个读 LIE-chee (类似‘来其’)。
你非要问我哪个对?嘿,这问题就有意思了。如果咱们非要寻根溯源,抠字眼儿,那LEE-chee (/ˈliː.tʃiː/) 绝对更贴近它的老家——咱们粤语里的读音“lai6 zi1”。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读“力其”显得你更有文化,更懂行,像个知道这颗红色小炸弹背后故事的“自己人”。
但语言这东西,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化石,它是活的,是流动的,是会“入乡随俗”的。当荔枝这个东方尤物漂洋过海,闯入英语世界,那些以字母“i”结尾的单词,天然就有一种被读成“eye”音的倾向。于是,LIE-chee (/ˈlaɪ.tʃiː/) 这个读法就冒出来了,并且在北美地区,尤其美国,大行其道。你说它错了吗?也没错。这叫“盎格鲁化”,是英语这个大熔炉吞噬并消化外来词汇的正常操作。
所以,这事儿吧,就跟咱们争论豆腐脑是咸的还是甜的一样,本质上是个地域习惯和文化背景问题,没有绝对的对错。在英国或者跟更注重传统发音的人聊天,你甩出一个标准的 LEE-chee,对方可能会对你投来赞许的目光;你在美国加州的果汁店,大声喊一句我要一杯 LIE-chee smoothie,店员也绝对秒懂。
不过,我跟你说,这玩意儿,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发音问题。
它背后牵扯的是语言的迁徙,是文化符号的远渡重洋,是几百年来东西方世界在味蕾上的一次次小心翼翼的碰撞和试探。你想象一下,几百年前,一个从未见过荔枝的西方人,第一次剥开那粗糙得有点硌手的红色外壳,看到里面那半透明、凝脂般的果肉时,他该有多么震惊。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他要如何向家乡的亲友描述这种体验?
他可能会说,它像葡萄,但更甜,更香,带着一种……一种花的芬芳?不,不够准确。它的质感像果冻,但又带着一丝纤维的韧劲,汁水在口腔里爆开的一瞬间,整个灵魂都仿佛被一种来自异域的甘露所洗涤。他找不到一个现成的词来定义它,只能笨拙地,却又无比虔诚地,借用它家乡的名字——lychee。
而这个词的发音,就在这一次次的转述、模仿和误读中,悄然发生了变化。从广州港口水手的叫卖,到伦敦植物园学者笔记上的标注,再到今天纽约超市价签上的印刷体,lychee的发音承载的,是一段关于全球化、贸易和文化交流的微缩史。
每次我跟外国朋友聊起荔枝,我都不满足于仅仅教他们怎么读。我会忍不住,有点显摆地,给他们讲那个关于杨贵妃的故事。“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我会告诉他们,在中国,荔枝不仅仅是一种水果,它关乎宠爱,关乎权力,关乎不计成本的浪漫,甚至关乎一个王朝的浮华与叹息。
当他们似懂非懂地瞪大眼睛,试图理解为什么一颗水果能和一个绝代佳妃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时,我就知道,lychee这个词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已经不一样了。它不再是一个干巴巴的植物学名词,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充满了东方神秘色彩的传奇。他们再念出 LEE-chee 或者 LIE-chee 的时候,舌尖上滚动的,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大唐的烟尘和贵妃的笑靥。
这才是语言的魅力,不是吗?
我们总纠结于标准,纠结于“正宗”,但有时候,那些“不标准”的变体,反而更有故事。就像一个离家远行的游子,口音会变,习惯会改,但他骨子里的东西,他来自何方,是不会变的。无论你读 LEE-chee 还是 LIE-chee,你咬开的,依然是那颗独一无二的、名为荔枝的果实。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是夏天傍晚,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冰镇过的荔枝刚从井水里捞出来,凉气丝丝地往外冒。指甲掐进果壳的接缝处,轻轻一掰,“啵”的一声,红色的外衣裂开,露出里面乳白色的、颤巍巍的果肉。你甚至等不及完全剥开,就猴急地把它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是宇宙大爆炸。
清甜里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酸,像是少女的心事,复杂又纯粹。汁水毫无保留地迸射,从舌尖到喉咙,一路冲刷,带走整个白天的燥热和疲惫。那股独特的香气,无法形容,不是花香,不是果香,就是荔枝香,霸道又温柔地占领你的全部嗅觉。吃完一颗,手上黏糊糊的,但你根本顾不上,只想赶紧剥开下一颗。
糯米糍的软糯无核,桂味的清脆带香,妃子笑的酸甜可口……每一种,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这种快乐,原始、丰盛而又短暂。因为荔枝的赏味期是出了名的短,“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它就像一场绚烂的夏日烟火,美得惊心动魄,也落幕得悄无声息。
所以,当一个外国人问我“荔枝英语怎么读”时,我内心的活动其实是极其丰富的。我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发音问题,而是一个契机,一个分享这种绝妙体验的窗口。
我会先告诉他,LEE-chee 是那个更“根正苗红”的读法。然后,我会笑着补充,但如果你说 LIE-chee,大家也都能懂,别担心。
接着,我会问他:“你吃过吗?”
如果他说没有,那接下来,就不是语言课了,而是一场声情并茂的“安利大会”。我会用上我所有能想到的、最能激发食欲的词汇,去描绘那一场舌尖上的盛宴。我会告诉他,别在超市买那些长途运输后、颜色黯淡的荔枝,那只是它百分之三十的灵魂。有机会,一定要在夏天来中国的南方,去果园里,吃树上刚摘下来的,带着阳光温度的荔枝。
那才是荔枝的完全体。
到那时候,他就会明白,怎么读,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亲口尝过了这种被我们称之为“人间仙果”的东西。当那股无与伦比的滋味在他口腔中绽放时,他自己就会找到最适合他的那个发音。也许是 LEE-chee,也许是 LIE-chee,也许是他自己发明的、谁也听不懂的、充满喜悦的一声含混的呜咽。
而那,或许才是 lychee 这个词,最动听的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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