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丰登、硕果累累、瓜熟蒂落、金风送爽、春华秋实、麦浪滚滚、穰穰满家、功不唐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道酬勤、水到渠成、开花结果。
说真的,最近对“丰收”这两个字,有点上头。不知道是不是秋天快到了,空气里那种干燥又清冽的味道,总能勾起人心里一些很古老、很踏实的情绪。我不是说那种宏大叙事里的“庆祝丰收”,而是更私人的,一种……嗯,一种“收拢感”。
你看,城市里长大的我们,其实离真正的“丰收”挺远的。我们的丰收,可能就是冰箱被塞满,或者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次性到货。但这感觉不对,太速食了,没有过程。真正的丰收感,我觉得是有前因后果、有漫长等待的。每次走到秋天的菜市场,那个 硕果累累 的劲儿,简直要把摊位都压垮了。不是那种挂在枝头遥不可及的意象,是扑面而来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实在感。南瓜那么沉,敦敦实实地趴着,表皮磨砂的质感像个沉默的老人;葡萄紫得发黑,每一颗都绷着劲儿,仿佛轻轻一碰,那积攒了一整个夏天的汁水就会爆开。这种时候,我总会忘了比价,忘了看手机,就是单纯地被这种富足和饱满击中。那一刻,你才真切地感觉到,夏天没有偷懒,阳光和雨水都认真工作过了。
这让我想起我外婆。她的小院子里,总能捣鼓出一片小天地。几架黄瓜,一小畦番茄。夏天的时候,我最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她浇水。那时候不懂,总觉得着急,怎么还不结果子啊?外婆就笑,说:“急什么,瓜熟蒂落,到时候它自己就来了。” 这句话,我长大后才慢慢咂摸出味道。我们现在太急了,做什么都想要立竿见影,恨不得今天播种明天就收割。但万物有时,很多事情,你只能浇水、施肥、除草,然后,等待。等待的过程本身,就是对结果的尊重。就像熬一锅汤,火候到了,味道自然就浓了,你拿个大勺子在里面瞎搅和,反而坏事。后来我自己学着养花,从一粒种子开始,看着它破土、抽芽、长叶,再到打花苞,那个过程里的期待和焦虑,简直就是人生的微缩版。直到有一天清晨,那朵小小的花苞终于绽放,我才真正懂了外婆说的“到时候它自己就来了”。那种喜悦,跟在花店买一束现成的花,完全是两个次元。
所以你看,丰收的成语,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们早就超越了农耕的本意,成了我们理解生活的一种方式。比如 春华秋实,多美的四个字。春天开花,秋天结果。它告诉你,所有美好的结局,都有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开端。我去年开始硬着头皮学一门外语,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是折磨。背不完的单词,搞不懂的语法,每天都想放弃。那就是我的“华”,开得七零八落,甚至有点狼狈。我甚至都忘了这件事,直到上个月,看一部电影,我竟然能不靠字幕听懂大半的对话。那个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就是那种感觉,秋天悄悄来了,果子自己掉进了你的口袋里。你甚至都忘了春天时那个手忙脚乱、给自己浇了太多“凉水”的自己。
你知道吗,我最近对 功不唐捐 这个词,简直爱到骨子里。它不像“天道酬勤”那么……那么有种宿命感的沉重,它更轻盈,更像一句温柔的肯定:嘿,你做的那些傻事,熬的那些夜,没有白费哦。它们都在呢,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正在悄悄 开花结果。我有个朋友,是个插画师,前几年特别苦,没什么名气,接不到什么好活儿。但他就是不停地画,每天都在社交媒体上更新一张,不管有没有人看。他说,画画本身让他高兴。今年,有个大牌的艺术总监无意中翻到了他几年前的作品,惊为天人,立马签了他。我们都说他运气好,他自己却说,这不算运气,这只是“利息”。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画下的每一笔,都是他的“本金”。你看,这不就是最朴素的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吗?你种下的是什么,时间就会还给你什么。你不可能指望自己种下一堆杂草,秋天的时候收获一片玫瑰园吧?听起来像废话,但我们常常就在犯这种错误。
说到这,我脑子里会浮现出一片金色的麦田,就是那种一望无际的,风一吹,麦浪滚滚,像大地的呼吸。那种景象有一种巨大的、沉默的力量,它不言不语,但你知道那里蕴藏着多少家庭一整年的希望。我们现代人的生活,可能没有这样具象的麦田了。但我们的“麦田”是什么呢?也许是你写了三年的小说草稿,是你电脑里那个存了几百个G素材的文件夹,是你为了一个目标默默练习了上千个小时的技艺。这些都是我们的“麦田”,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等待着一场属于自己的 金风送爽。
所以,我越来越喜欢这种带点“土气”的智慧。它不讲什么风口,不谈什么捷径,它只相信最基本的东西:时间和耐心。它告诉你,好的东西需要酝酿,就像一坛好酒。水到渠成,不是说你干等着水自己流过来,而是你得先把那条“渠”给挖好。渠道挖得够深、够结实,水来了,自然就满了。我们生命里的每一次“丰收”,每一次那种“仓箱可期、穰穰满家”的富足感,其实都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它们是无数个看似不起眼的日子里,我们弯腰种下的种子,是我们抵挡住诱惑和焦虑,日复一日浇灌的结果。
下一次,当你觉得疲惫,觉得付出没有回报的时候,别急。去逛逛菜市场,或者,就静静地想一想这些老掉牙的成语。想象一下,你也是一片土地,你撒下的那些努力,那些善意,那些坚持,正在你看不见的地底,悄悄地,生根发芽。秋天,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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