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英语里说 eleventh。
发音是 /ɪˈlevnθ/。你看,这事儿吧,就不能光记一个单词那么简单。语言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一个个孤立的砖块,它是一整座用奇奇怪怪的逻辑和历史的偶然性搭起来的、有时候甚至摇摇欲坠的乐高城堡。
所以,当有人问“第十一用英语怎么说”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根本不是 eleventh 这一个词,而是一大串连锁反应。首先就是那个要命的、让无数中国学生舌头打结的 -th 音。就是那个 /θ/。我跟你说,这玩意儿绝对是英语发音里的一大“坎儿”。咱们中文里没有。一个都没有。所以我们天生就不习惯把舌尖轻轻探出来,放在上下牙齿之间,然后送气,发出那种嘶嘶的、有点漏风的声音。我们习惯的是把舌头顶在上颚,发“sī”;或者卷起舌头,发“shì”。但这个 th,它偏不,它就是要你做出一个我们平时吃饭说话都不会做的口型。
我刚到国外那会儿,为了这个音,简直是魔怔了。对着镜子练,看自己的舌头位置对不对。说 eleth…不对,elevens…也不对。最后发现,诀窍在于“轻”和“快”。舌头别伸得跟要舔东西似的,微微探出一点点头,气流一过,马上收回来,利利索索地接上后面的音。eleven-th。你试试,在说完 eleven 的 /n/ 音之后,舌尖顺势往前一滑,轻轻触碰牙齿,气流一送。成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个精巧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舒服。
搞定了发音,我们再聊聊这个词本身。eleventh。为什么不是 eleven-th 直接拼写?哦,它还真是。你看,这一点它就比它前面的一些“怪胎”兄弟们要规矩多了。
英语的序数词,也就是表示“第几”的词,简直是一部“例外”大集合。你想想看:
第一,是 first。跟 one(一)长得有半毛钱关系吗?没有。
第二,是 second。跟 two(二)除了发音开头有点像,拼写上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第三,是 third。跟 three(三)好歹共享了 th-r,但后面完全变了。
这三个,是序数词里的“特权阶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它们是从古英语和拉丁语里继承来的“老贵族”,身份不一样。所以你只能死记硬背。千万别闹出“one-th”、“two-nd”的笑话。虽然…嗯… second 那个-nd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过了这三座大山,从第四(fourth)开始,总算走上了“加 -th”的正轨。这条路,看似康庄大道,但路边全是坑。
比如,第五(fifth)。five 的 ve 变成了 f。为什么?发音方便呗。你试试读 “five-th”,那个 /vθ/ 的音连在一起,特别拗口,舌头和嘴唇要打架。所以英国人几百年前就偷了个懒,直接简化成了 /fθ/,fifth。听起来就顺多了。
同样的逻辑,你看第十二(twelfth)。也是 twelve 的 ve 变成了 f。跟 fifth 是一个道理。
还有第九(ninth),nine 后面的 e 直接被干掉了。因为 nine-th 读起来有点拖沓。ninth,一步到位。
还有第八(eighth),eight 本身就以 t 结尾了,再加个 th,总不能是 eight-th 吧?太累赘了。所以直接合二为一,eighth。
你看,英语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充满了各种“图省事儿”的小聪明和历史遗留下来的“补丁”。
而我们的主角 eleventh,它就属于那种“乖孩子”。它没有像 five 或者 twelve 那样需要变 ve 为 f,因为 /nθ/ 这个音组合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发音很流畅。所以它就老老实实地在 eleven 后面加上了 -th。同样的还有 seventh, tenth, thirteenth, fourteenth… 一大帮。
所以你看,eleventh 这个词的“普通”,恰恰是在那堆“奇葩”邻居的衬托下,才显得如此特别。它代表了一种规则的回归。
那么,我们到底在什么时候会用到这个词呢?那可太多了。生活里,它无处不在。
最最常见的,就是日期。尤其是那个让全世界都无法忘记的日子:September eleventh。在美国,日期习惯把月份放在前面,所以是“九月,第十一(天)”。当我们说 September 11th 的时候,那个 11th 读出来的就是 eleventh。这个词组,已经超越了日期本身,成了一个历史符号。每次念出这个词,空气似乎都会凝重几分。当然,在英式英语里,他们会说 the eleventh of September,把日子放在前面,意思一样,但结构不同。这也是个有趣的文化差异。
然后是楼层。你住在几楼?“I live on the eleventh floor.” 我住在十一楼。电梯里的按钮可能写着“11”,但你口头表达的时候,序数词 eleventh 是最地道的说法。
还有生日和纪念日。“It’s my eleventh birthday!” 我十一岁生日啦!“We are celebrating our eleventh wedding anniversary.” 我们在庆祝第十一周年结婚纪念日。你看,每当涉及到顺序、排列、第几个的时候,它就派上用场了。
国王、女王、教皇的名号。英国历史上可没有亨利第十一(Henry the Eleventh),但有亨利八世(Henry the Eighth)。那个“八世”的“八”,就要用序数词 eighth。这个用法,就显得特别有历史感。
说到这里,我必须得提一个非常容易混淆的点。那就是 eleven 和 eleventh 的区别。
eleven,是基数词,就是我们平时数的“一、二、三”里的“十一”。它回答的是“多少个?”(How many?)。比如,电影《十一罗汉》,英文名是 Ocean’s Eleven。为什么不是 Ocean’s Eleventh?因为那是乔治·克鲁尼那个角色召集来的“十一个”各怀绝技的伙伴,是一个数量,而不是“第十一个”伙伴。如果电影名叫 Ocean’s Eleventh,那意思就变成了《海洋的第十一号》,听起来像个系列电影的续集,或者是某个叫“海洋”的人的第十一个什么东西,完全不是那个味儿了。
所以,你有 eleven apples(十一个苹果),但你吃的是 the eleventh apple(第十一个苹果)。前者是总数,后者是顺序。这个区别,是基石,是核心,搞混了,意思就全拧巴了。
我甚至觉得,eleventh 这个词本身,在文化里也有一种特殊的意味。你想想,“十”通常是一个完整的单位,一个里程碑。“十大金曲”、“十佳青年”。而“十一”,是那个刚刚溢出“十”的第一个数字。它有点尴尬,又有点特殊。它不是前十名,但它又是紧随其后的那一个。它代表了“新的一轮”的开始。
在英语里有个习语,叫 a_t the eleventh hour_,意思是“在最后一刻”。为什么是“第十一小时”?据说源自《圣经》里的一个比喻,说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那些在第十一个小时才被雇来干活的工人,也拿到了一样的工钱。所以,eleventh hour 就引申为“最后的机会”、“关键时刻”。这个词,一下子就有了紧迫感和戏剧性。
你看,从一个简简单单的“第十一怎么说”,我们扯到了发音的肌肉记忆,扯到了英语历史的演变和各种不讲道理的“例外”,扯到了日期、楼层、国王,甚至还聊到了电影名和习语。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所在。它不是一个平面的、写在纸上的符号列表。它是一个立体的、有生命的、充满了故事和细枝末节的生态系统。你认识一个词,不仅仅是知道它的拼写和意思,更是要了解它的脾气、它的家族、它的朋友,以及它在不同场合下会展现出的不同面孔。
所以,下次当你想用 eleventh 的时候,别再把它当成一个孤零零的单词。想想那个有点麻烦但练好了就很有成就感的 th 音,想想它那些不守规矩的兄弟 first, second, third,想想它在日历上、在电梯里、在历史书里留下的印记。
当你能感受到这一切的时候,eleventh 这个词,在你嘴里就不再是一个干巴巴的音节了。它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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