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鸦雀无声、窃窃私语、唉声叹气、琅琅书声、书声朗朗、鬼哭狼嚎、鬼哭神嚎、号啕大哭、如泣如诉、莺声燕语、燕语莺啼、喁喁私语、吴侬软语、低声细语、自言自语、声嘶力竭、有说有笑、欢声笑语、沉默寡言、风声鹤唳、惊涛拍岸、鸟语花香、万籁俱寂、鸡鸣狗吠、铄石流金、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声振林木、不同凡响、不绝于耳、穿云裂石、石破天惊、天籁之音、余音绕梁、洋洋盈耳、阳关三叠、引吭高歌、声如洪钟、含糊其辞、闪烁其词、吞吞吐吐、口若悬河、娓娓动听、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对答如流、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大声疾呼、群雌粥粥、 noisily chattering、沸反盈天、沸沸扬扬、鼓乐喧天、锣鼓喧天、敲锣打鼓、气势磅礴、声势浩大、虚张声势、无声无息、寂静无声、悄无声息、屏声息气、噤若寒蝉、音容宛在、弦外之音、一唱三叹、言犹在耳、绕梁三日、惊天动地、震天动地、龙吟虎啸、虎啸龙吟、虎啸猿啼、猿啼鹤唳、杜鹃啼血、风雨如晦、风号浪吼、水流潺潺、泉水叮咚、作金石声、索索作响、窸窸窣窣、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噼里啪啦、轰轰烈烈、铿然有声、金声玉振、珠圆玉润、如雷贯耳、鼾声如雷、响遏行云、天震地骇、针落可闻。
我总觉得,汉字最绝的地方,就在于它能把“感觉”给钉死、给固化。你看,声音这玩意儿,明明是稍纵即逝,风一吹就散了的东西,偏偏就能被几个方块字组合起来,封印在纸上,几千年后,你看着这几个字,那声音,就跟在耳边活过来一样。
就说 人声鼎沸 吧。这四个字一出来,我脑子里根本不是什么解释,不是“形容人声喧闹”,而是一整个热气腾腾的场面。是夏天傍晚的大排档,塑料椅子挤着塑料椅子,光膀子大哥划拳的吼声,服务员拖长了调子的“来啦——”,冰啤酒杯子“砰”地一声磕在桌上,混合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一起往你脸上扑。那种声音不是单一的,它是一个巨大的、流动的、混合着各种频率的有机体,让你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共振。你如果只说“这里很吵”,那太苍白了,简直是对那份生机勃勃的侮辱。只有“人声鼎沸”,才配得上那份烟火人间。
可一旦这沸腾冷却下来,那又是另一番光景。我特别怕一种安静,就是KTV包房里,一首歌放完,下一首还没点好,麦克风没关,发出那种细微的电流声。整个世界突然从 锣鼓喧天 的狂欢里跌进去,瞬间 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回,有点尴尬,有点茫然。那种安静,比旷野里的 万籁俱寂 还要让人心慌。旷野的静,是有底色的,有风吹过草地的 索索作响,有不知名虫子的低吟,是活的。而这种人造的、突然的寂静,像真空,能把你的魂儿都吸走。那一刻,真的是 针落可闻,你甚至能听到自己有点慌乱的心跳。
我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最喜欢的,就是夏天的夜晚。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能听见全世界。那不是噪音,是交响乐。有草丛里永不疲倦的 窸窸窣窣,你分不清是蛐蛐还是某种小甲虫。有远处池塘传来的 蛙声一片,有时候稀疏,有时候稠密得像在开会。风吹过院子里的那棵大梧桐,叶子“哗啦啦”地响,奶奶说,那是树在说话。偶尔有几声 鸡鸣狗吠,也是懒洋洋的,给这宁静添了点“这里有人住”的安心感。然后,突然就下起雨来。雨不是那种 瓢泼大雨,而是最温柔的 淅淅沥沥,打在屋檐和芭蕉叶上,那种声音,滴滴答答,清脆又有节奏,简直是天然的催眠曲。在那种声音里睡着,做的梦都特别香甜。
声音和情绪,更是绑死的。你听,如泣如诉,这四个字,都不用看画面,那种委屈、那种压抑着的悲伤,就顺着你的脊梁骨往上爬。我听过一次,是在医院的走廊里,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墙角,对着电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水汽,带着颤抖。他不是在号啕大哭,那种放肆的悲痛反倒简单,他是在 如泣如诉,把一腔的无助和绝望,揉碎了,一点点吐出来。那个声音,比任何 声嘶力竭 的呐喊都更让人心碎。
当然,也有美好的。我最喜欢的词之一,叫 喁喁私语。比“窃窃私语”更温柔,更亲密。“窃窃”总带点不可告人的味道,而“喁喁”,你看那两个“口”字旁,就像两张凑得很近的嘴,在分享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世界。是热恋中的情侣在公园长椅上,脑袋挨着脑袋,说的那些不成句的、甜腻的傻话。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但那种氛围,那种空气里都冒着粉红泡泡的感觉,是任何 欢声笑语 都替代不了的。
还有我迷恋过的,掷地有声。这词太酷了。它形容的不是音量大,是力量,是态度。我第一次真切“听”到这个词,是大学时听一位老教授的讲座。他讲到激动处,摘下眼镜,用指节敲了敲讲台,说:“做学问,就不能含糊其辞,错了就是错了,观点就要 掷地有声!”那个“砰”的敲击声,和他斩钉截铁的话语,融为一体。那一刻,我感觉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凝固了,每一个字都像小钢珠一样,砸在地上,清脆,利落,还带着弹跳的余劲。这才是语言的力量,能穿透耳膜,直击人心,让你觉得热血沸腾,让你信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振聋发聩 吧,不是用分贝,而是用信念让你醒过来。
后来做跟文字有关的工作,就更对这些词敏感了。有时候看一份报告,满篇都是空话套话,就觉得那声音是飘的,是虚的,完全没有落点。但偶尔读到一篇好文章,用词精准,逻辑清晰,情感充沛,就觉得那文字自带音效,是 珠圆玉润,是 铿锵有力 的。好的文字,读起来应该有音乐感,有 抑扬顿挫 的节奏。
我常常觉得,我们现代人,耳朵越来越钝了。我们习惯了耳机里传来的标准化的音乐,习惯了短视频里轰轰烈烈的BGM,习惯了城市里永不停歇的混合噪音。我们对那些细微的、充满质感的声音,反而失去了辨识能力。我们有多久没有在安静的夜里,听一声猫的叫春,或者邻居家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了?那种声音,有时候是 引吭高歌,有时候只是不成调的练习曲,但都充满了生活本来的样子。
所以,我才这么迷恋这些描写声音的词语。它们像一个个小小的时光胶囊,把那些被我们忽略、被我们遗忘的声音都保存了下来。当我看到 泉水叮咚,我就能“听”到山谷里的清冽;看到 余音绕梁,我就能“听”到一场音乐会结束后的寂静与回味;看到 琅琅书声,我就能“听”到自己少年时,在晨光熹微的教室里,那种有点懵懂又充满希望的诵读声。
这些词语,它们不是死的,它们是有生命的。它们是我们的祖先,用最敏锐的耳朵,从风里、水里、从鸟鸣和人语里,捕捉到的声音的灵魂。然后,用最智慧的方式,把这些灵魂,安放在了汉字里。所以,我们今天才能如此轻易地,跨越时空,与那些逝去的声音重逢。这,简直是语言的魔法,不是吗?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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