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但也很复杂。简单来说,最直接、最万能的翻译就是 In general 或者 Generally speaking。
但如果你真的想让自己的英语听起来地道、有血有肉,而不是像个只会背字典的机器人,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就深了去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单词或者短语能解决的事儿。
这事儿,得从我当年第一次在国外presentation的糗事说起。
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英语说得磕磕巴巴,但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准备了一周的稿子,自认为天衣无缝。讲到最后总结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想说“总的来说”,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教科书教的 In general。于是,我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响亮地说道:“In general… our project is a success!”
话音刚落,我看到我导师,一个和蔼的英国老头,嘴角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夹杂着一丝“这孩子还嫩”的表情。当时我不懂,后来才明白,In general 这个词,虽然没错,但在那个语境下,就像是在一桌丰盛的晚宴最后,你端上来的甜点是一碗白米饭。不能说不对,但就是……特别不对劲。
它太“平”了。像白开水,没味儿。它传达的意思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带着一种客观、甚至有点置身事外的分析口吻。而我当时想表达的,是那种“历经千辛万苦,综合所有好坏,我们最终胜利了!”的激动和盖棺定论。
那该用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我应该用 Overall。这个词,天生就带着一种“CEO气质”。它站在一个制高点,俯瞰全局,把所有细枝末节、所有的数据和表现都看完之后,给出一个最终的、权威的判断。你听,Overall, our project is a success! 是不是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力量感、总结感,全出来了。它不是在陈述一个普遍情况,而是在下一个结论。
还有一个词,On the whole,它和 Overall 很像,但感觉上更微妙。On the whole 带着一种“权衡”的意味。它好像在告诉你:“我知道这事儿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咋地的地方,但我把它们放在天平上称了称,总的来说,还是好的那边重一些。”
比如你去看了一场电影,特效炸裂,但剧情烂俗。朋友问你怎么样,你就可以说:“The plot was terrible, but the special effects were amazing. On the whole, I enjoyed it.” 你看,这个“总的来说”就充满了拉扯和纠结,特别诚恳。如果你用 Overall, I enjoyed it. 也对,但就少了那份“虽然有瑕疵但我还是爱了”的 nuanced 感觉。
语言的魅力,就在这“温差”里。
再来说一个我特别喜欢的,All in all。这个短语,简直充满了生活气息。它一点也不正式,甚至有点像一声轻松的叹息。特别适合用在跟朋友聊天,或者回顾一段经历的结尾。
想象一下,你和朋友去了一次状况百出的旅行。路上堵车,酒店坑爹,景点人山人海,还丢了钱包。但旅途中,你们也看到了绝美的日落,吃到了意外美味的路边摊,深夜在小酒馆里聊得热泪盈眶。回到家,你朋友问:“这次旅行到底值不值?” 你往沙发上一瘫,长舒一口气,说:“Man, the traffic was a nightmare, and I lost my wallet… but that sunset, remember? All in all, it was a trip I’ll never forget.”
你品,你细品。这里的 All in all,翻译成“总的来说”都显得有点干巴。它更像是“管他呢,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结果还是挺好的”。它有一种包容性和情感温度,是冷冰冰的 In general 永远给不了的。
还有一些更具体、更“装”一点的用法。
比如 Broadly speaking,这个词一听就很有学问。它是在告诉你:“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一个高度概括的、不纠结细节的宏大叙事。” 比如在讨论社会趋势的时候,“Broadly speaking, the younger generation is more environmentally conscious.” (从广义上讲,年轻一代的环保意识更强。)用这个词,你瞬间就变身社会观察家。
还有一个我私藏的、觉得特别有范儿的,By and large。这个短语有点老派,但 именно 这份老派,让它显得特别有腔调。它和 In general 意思差不多,都是“大体上,基本上”,但它说出口的感觉,就像是穿了一件质地精良的粗花呢外套,透着一股不经意的讲究。比如,“By and large, people in this town are friendly.” 听起来就比 In general 要温暖、要有人情味儿一些。
当然,还有我们最熟悉的,用在书面语或者正式演讲里的 To sum up 或者 In conclusion。这两个就是“总结陈词”的官方指定用语了。它们像一个仪式,一个明确的信号,告诉听众:“注意了啊,我要收尾了,重点要来了。” 在写论文、做报告的时候,用它们准没错。但在日常口语里,你要是跟朋友聊天,来一句 “In conclusion, this restaurant is not good.”,你朋友可能会觉得你是不是科幻片里来的机器人。
所以你看,“总的来说”用英语怎么说?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一个翻译问题,而是一个场景选择和角色扮演的问题。
你想当一个客观的分析师吗?用 In general。
你想当一个霸气的决策者吗?用 Overall。
你想当一个纠结但真诚的朋友吗?用 On the whole。
你想当一个历经沧桑后一笑泯恩仇的旅人吗?用 All in all。
你想当一个学识渊博的观察家吗?用 Broadly speaking。
你想当一个不动声色的英伦绅士吗?用 By and large。
每选一个词,你都在选择一个微小的“人设”。这些词语就像是语言的调色盘,不同的词,色温不同,饱和度不同,质感也不同。它们组合在一起,才画出了一个活生生的、有情感、有态度的你。
这才是学语言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吗?它不是去记忆一个个孤立的规则和单词,而是去感受它们在真实世界里碰撞、交融时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是去理解,为什么英国老头听到 In general 会想笑,而听到 Overall 会点头。
这背后,是文化的差异,是思维方式的不同,是无数个生活场景沉淀下来的语言习惯。所以,下次当你想说“总的来说”的时候,别再下意识地蹦出 In general 了。停顿一秒钟,问问自己:
我此刻,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给对方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然后,从你的语言军火库里,挑选出那件最称手的兵器。这,比掌握一万个单词,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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