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短短是aabb式词语吗

高高兴兴、密密麻麻、严严实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整整齐齐、安安静静、漂漂亮亮、轰轰烈烈、风风雨雨、沸沸扬扬、纷纷扬扬、影影绰绰、断断续续、世世代代、生生世世、来来回回、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进进出出、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里里外外。

就今天下午，朋友微信上突然弹过来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你说，长长短短是aabb式的词吗？”

我正对着窗户发呆呢。一场秋雨，不大，但缠绵，淅淅沥沥地就没停过。窗玻璃上全是水痕，有的像一条倔强的小溪，一路往下冲，留下长长的一道；有的呢，刚冒出个头，就被风吹散了，变成一小片湿漉漉的印记。我盯着那些痕迹，心里正默念着“可不就是长长短短嘛”，结果他这问题就来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了过去：当然不算啊。

他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我都能想象到他隔着屏幕皱眉头的样子。

你看，这就是语言的奇妙之处。对一个不那么“较真儿”的人来说，长长短短，高高兴兴，听起来好像是一家人，不都叠着字嘛，多有节奏感。可在我这儿，不行。这俩词儿的气质、味道、触感，那简直是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闭上眼睛感觉一下。高高兴兴是什么感觉？是小孩子拿到糖果，那种纯粹的、不打一丝折扣的快乐，快乐的情绪被复制、粘贴，然后放大、再放大。它是一个劲儿地往上冲，像往一杯水里不停地加糖，甜得发腻，但就是那种毫无保留的甜。严严实实呢？是冬天里三层外三层的大棉被，把你裹得密不透风，给你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和窒息感。它的内核是“重复”和“加强”，一个状态，把它强调到极致。所有AABB式的词，几乎都有这种“执拗”的劲儿，清清楚楚就是一点模糊都不能有，安安静静就是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它们是纯粹的、单一的、不容置喙的。

但是，长长短短呢？

你再品品这个词。它给你的感觉是单一的吗？是重复的吗？完全不是。它本身就包含着矛盾和对比。它不是在强调“长”，也不是在强调“短”，它是在描绘一个“有长有短”的、参差不齐的画面。它是一种并列，一种包容，一种世界的真实面貌。

就像我眼前的这些雨痕，也像我书架上那些书。我书架最上面一层，是几套精装版的系列丛书，码得整整齐齐，看着就舒心，那是AABB式的秩序感。可下面几层呢，就完全是长长短短、高高低低了。有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词典，有薄得像传单一样的诗集，有新买的、书页还泛着油墨香的，也有淘来的、纸张已经泛黄变脆的旧书。它们挤在一起，高矮不一，新旧杂陈，甚至还有几本是歪着放的。但这乱糟糟的景象，在我看来，比那整整齐齐的一排要生动得多，有故事得多。每一本长长短短的书，背后都是一段断断续续的阅读时光。

所以，我跟朋友说，AABB式的词，像是一个偏执狂，它追求的是极致。而“长长短短”这种ABAC式的词，像是一个观察者，一个生活的记录者，它呈现的是现实。它不带强烈的感情色彩，它只是白描。

嘿，说到这儿我就来劲了。我觉得，人生的状态，其实很少是AABB的。谁能高高兴兴一辈子？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往往燃烧得也快。生活更多的时候，不就是由无数个“ABAC”组成的吗？

我们的日子，是来来回回的奔波。上班的路，下班的家，日复一日。我们的情绪，是起起伏伏的波浪。可能早上还兴高采烈，下午就被一个任务搞得焦头烂额。我们的人际关系，充满了是是非非和真真假假，需要你小心翼翼地去分辨。就连我们说的那些话，也是吞吞吐吐，藏着一半，露着一半。

我记得刚毕业那会儿，特有AABB的劲头。做事情要彻彻底底，爱一个人要死心塌地，觉得世界就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凡遇到一点模糊、一点不纯粹，就觉得受不了，觉得天都要塌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儿的自己，就像一个只认识AABB词语的孩子，天真，但也脆弱。

后来呢？后来生活这个老师傅，拿着一把叫“现实”的刻刀，一点点把我的棱角磨平，也把我的词汇库给丰富了。我开始懂得，忙忙碌碌是常态，但忙里偷闲的片刻宁静才最珍贵。我开始接受，人和人之间，隔着里里外外的好几层，能有那么一两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我不再追求那种风风火火的成功，而是学会了在平平淡淡的琐碎里，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小确幸。

你看，从迷恋AABB，到读懂ABAC，这本身不就是一种成长吗？AABB是理想，是童话，是舞台上打着聚光灯的独角戏。而“长长短短”们，才是生活本身。它们是散文，是纪录片，是菜市场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和嘈杂的讨价还价声。它们不完美，甚至有点乱，但它们真实，有烟火气，有嚼头。

就像这场雨，它不会永远淅淅沥沥（AABB），过一会儿，可能就变成了时大时小（ABAC），然后云开雾散，留下一地大大小小（ABAC）的水洼。这才是自然，也是生活。

所以，当朋友问我“长长短短是aabb式词语吗”，我看似在回答一个语言学问题，其实，我是在表达一种生活观。我爱AABB词语那种纯粹的力度，但更懂得欣赏“长长短短”这种结构里所蕴含的包容与和解。它告诉我们，世界是参差的，生活是复杂的，美，恰恰就存在于这长长短短、起起伏伏的交错和对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