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易怒、乖戾、急躁、焦躁
火爆、火性、一点就着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怒发冲冠
暴跳如雷、大发雷霆、雷霆之怒
吹胡子瞪眼、横眉竖目、疾言厉色
拂袖而去、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有些词儿,你光是看着,甚至只是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气”。不是香气,也不是什么仙气,就是那种……人的“气场”。尤其是形容人脾气不好的这些词,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满了火药,自带声光电效果。
就说“乖戾”这个词吧。它跟“暴躁”还不一样。暴躁是明火,是砰一下炸开的煤气罐,声势浩大,但你知道它总会烧完。可乖戾呢?它不是火,是冰,是那种冬天里结了霜的铁栏杆,你一碰,它不响,但能活活粘掉你一层皮。我之前公司里有个同事,就是个活生生的“乖戾”教科书。他从不大声说话,办公室里永远最安静的就是他。可你就是怕他。项目讨论,大家七嘴八舌,他要是不满意,不会拍桌子,他会突然停下敲键盘的手,整个空间瞬间死寂。你都能听见中央空调微弱的嗡嗡声,和自己那颗越来越响的心跳。然后他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小刀,不看任何人,就盯着桌上某个虚空点,然后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语调说:“哦?是吗?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那股劲儿,比任何疾言厉色都让人后背发凉。那是一种扭曲的、拒绝沟通的、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负能量场。他生气,不是为了解决问题,他好像纯粹是在享受那种让周围人都跟着他不舒服的快感。真的,太可怕了。
我二叔就是另一个极端。他是典型的北方汉子,脾气是真·火爆。他的怒气,从来都是实打实的大发雷霆。小时候去他家吃饭,一桌子人开开心心的,可能就因为我堂弟夹菜的姿势不对,或者谁说了句他觉得“没规矩”的话,前一秒还红光满面地劝酒呢,后一秒“啪”地一下就把筷子拍桌上了。那声音,震得盘子里的花生米都得跳起来。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咆哮,词汇量惊人,从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能一直骂到未来八辈子的家风问题。整个饭桌,鸦雀无声,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可说来也怪,他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骂痛快了,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好像刚才那个暴跳如雷的人不是他一样,又开始笑呵呵地给大家夹菜。这种脾气,就像夏天的雷阵雨,虽然吓人,但你知道雨停了天就晴了。跟他相处,你得学会看天气预报,提前备好伞,等风暴过去,该干嘛干嘛。他不是坏,他就是控制不住那个“阀门”。
这两种,都还算是……比较传统的脾气不好。现在这个时代,网络催生出了一种新的、更轻量级的愤怒形态,我管它叫“赛博易怒症”,最贴切的词儿,就是“炸毛”。这个词太传神了。你见过猫炸毛吗?就是一瞬间,全身的毛都竖起来,摆出一副“别惹我”的攻击姿态。网上的人,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可能就是因为一句话、一个表情包、一个不同的观点,甚至是你用了句号而不是波浪线,对方立刻就“炸”了。他们的愤怒往往不讲逻辑,上来就是一顿阴阳怪气或者劈头盖脸的质问。但这种愤怒,又很虚无。它不像我同事的乖戾那样,能在现实中持续给你施加压力;也不像我二叔的火冒三丈,有真实的后果和破坏力。它就是一种线上表演,一种情绪的瞬间宣泄。你跟他对线半小时,他可能关了手机就去吃火锅了,而你还在这儿气急败坏。这种“炸毛”式的脾气,廉价,迅捷,像速食产品,但也最耗费人的心神。因为它毫无根由,你连反思自己都不知道从何反思起。
说到底,这些词儿,描述的其实都是一种失控。无论是冰冷的“乖戾”,还是炽热的“火爆”,核心都是一个人对自己情绪的掌控力出了问题。当然,一码归一码,有些时候的愤怒,是理所应当的。比如“怒发冲冠”,那是岳飞的忠愤,是对家国沦丧的悲慨,这种愤怒是有重量、有价值的。但我们生活中大部分的“脾气不好”,其实都源于更私人的东西。
我有时候自己也会。就是那种,明明知道不该生气,但就是忍不住。比如熬了好几个大夜改出来的方案,被甲方用一个极其外行的理由轻飘飘地否了,那一瞬间,真的,血“噌”地一下就冲上头了。我不会骂人,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说话的语速快到自己都收不住,每一个字都想往外蹦,想证明他是错的,我是对的。等挂了电话,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么的“恼羞成怒”。是啊,是“恼”,也是“羞”。恼对方的无知,也羞于自己那一刻的失态。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明明想表现得专业、沉稳,结果还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了。
所以你看,语言这东西多奇妙。一个“躁”字,一个“戾”字,一个“怒”字,背后是千差万别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情境和内心戏。它们不只是标签,它们是钥匙,帮我们打开一扇扇门,去窥见那些或激烈、或压抑、或脆弱的灵魂。观察这些词,观察使用这些词的人,再反观自己,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它让你更懂人性的复杂,也让你在面对那些“一点就着”的瞬间时,能多一分清醒和……悲悯吧。毕竟,谁心里还没关着一头时不时想冲出来的野兽呢。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努力把那个笼子,造得结实一点,再结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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