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烈日当空、挥汗如雨、汗流浃背、绿树成荫、骄阳似火、夏日可畏、热浪滚滚、烁石流金、蝉声阵阵、浮瓜沉李、夏树苍翠、火伞高张、暑气逼人、流萤飞火。
又来了,又是这个季节。每年都是这样,毫无新意,但又让人无处可逃。我说的就是夏天。我就这么趴在书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木纹,感觉自己像一块快要融化的黄油。窗外的空气是凝固的,纹丝不动,只有那没完没了的、让人心烦意乱的 蝉声阵阵,像是在给这个世界没电的挂钟徒劳地上着弦。你知道吗,我觉得古人发明“夏天”的成语时,一定也是这么个状态——被热到失去了一切形容词,只能用最直接、最暴力的字眼来宣泄。
比如,骄阳似火。说真的,这个词现在听起来都有点太文雅了。火?火哪有这么毒。今天的太阳,那根本不是火,那是悬在天上的一块巨型放大镜,对准了我们这群地面上的小蚂蚁,非要把你烤出油来不可。我今天中午就下楼取了个快递,就那三分钟的路,回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后背的T恤紧紧粘在皮肤上,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简直就是 汗流浃背 这个词最精准的、最不情愿的实体模特。说真的,这种时候,什么优雅、什么体面,全都不存在了。我只想把自己整个人泡进冰箱里。
说到这个,我总会想起一个特别有画面感的词——浮瓜沉李。多美啊。你闭上眼,几乎都能看到那个场景:一口古朴的大水缸,或者就是乡下奶奶家门前那口冰凉的深井,清冽的井水打上来,倒进木盆里。一个滚圆翠绿的大西瓜“噗通”一声丢进去,笨拙地浮着,几颗红润的李子倒是乖巧地沉了底。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觉得浑身的暑气都消了一半。这四个字里藏着的,根本不只是解暑的方法,它是一种生活的智慧,一种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的、跟酷暑温柔对抗的仪式感。现在呢?我们有冰箱,有空调,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们把西瓜切成整齐的方块放进保鲜盒,把可乐塞满冰箱门,但那种把整个生命浸入清凉中的、充满期待的原始快乐,好像也跟着变淡了。我们不再“浮瓜沉李”,我们只是在制冷。
但夏天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果它只有 赤日炎炎 和 暑气逼人,那也太不公平了。夏天真正的慷慨,藏在它制造的阴影里。我住的这条老街,两旁都是有些年头的法国梧桐。我跟你说,那真是我在这座水泥森林里找到的最好的庇护所。一到夏天,那些阔大的叶子就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把天空都盖住了。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里挤下来,洒在地上,变成一片片晃动的小光斑,像金色的硬币。每次我从毒辣的太阳底下,一头扎进这片 绿树成荫 的街道时,都会长长地舒一口气。那种感觉,就像是鱼回到了水里,整个世界的温度瞬间下降五度,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植物清香。这才是夏天应该有的样子嘛!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清凉,一半是折磨,一半是馈赠。
而且,你发现没有,夏天会强行改变我们的生活节奏。它让你慢下来。因为快不了,一快就一身汗,一快就头晕眼花。所以,午后最热的时候,全世界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办公室里的人都昏昏欲睡,街上的猫都瘫在车底下,一动不动。这种被迫的“慢”,有时候反而会让我注意到一些平时忽略的东西。比如,冰镇杨梅汤含在嘴里,那股酸甜的汁水炸开的瞬间;比如,傍晚暴雨来临前,天空那种奇诡的、像油画一样的蓝紫色;再比如,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起纱帘时,那一刻的自由和舒畅。
我一直觉得,夏天是个特别适合谈论“消逝”的季节。你看,白天的热量积攒到顶峰,然后被一场雷雨彻底浇灭;冰淇淋在手里迅速融化,顺着指缝往下流;还有那些只属于夏夜的精灵——萤火虫。我小时候在乡下是真的见过。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草丛里、田埂上,会有一点、两点,然后是成百上千的、忽明忽暗的绿色光点。它们没有声音,只是沉默地、优雅地飞舞,像是打翻了谁的魔法药水。那个画面,用 流萤飞火 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那些小小的、脆弱的光,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一闪一闪,好像在说,“看,我在这里”,但你刚想凑近,它又飘远了。它们是夏夜写的一首最短的诗,美丽、短暂,又带着一丝无法捕捉的伤感。这大概就是夏天最迷人的地方,它用最酷烈的方式让你体验生命,然后又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你,一切美好都稍纵即逝。所以,还是得好好活着,趁现在,就在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夏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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