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步如飞,步履蹒跚,蹑手蹑脚,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目不转睛,手舞足蹈,抓耳挠腮,挤眉弄眼,摇头晃脑,摩拳擦掌,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吞吞吐吐,侃侃而谈,娓娓道来。
说真的,我这人吧,对文字,特别是那些形容人的词儿,简直有点强迫症。不是说非得咬文嚼字到那种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但你用得对不对味儿,我脑子里咔嚓一下就能对上号,或者觉得别扭。尤其是写人的动作,那可太有讲究了。不像形容景色,多少可以来点虚的、抽象的,人的动作是实打实的,你一写出来,画面感就得扑面而来,不然就是白瞎那个词。
就说走路吧,你看那些在机场赶飞机的人,恨不得飞起来,那才能叫 健步如飞。不是跑,是那种每一步都迈得特别大、特别有力、特别急,整个人都往前冲的姿态。有些人啊,走得快是快,但姿势散漫,那不叫 健步如飞,那叫赶趟儿。真正的 健步如飞 得带着一股子精气神儿。可反过来呢, 步履蹒跚,这个词儿啊,太沉重了。它不是简单地说走得慢,是那种每一步都显得吃力、艰难,好像腿脚灌了铅,抬起来都费劲。我外婆老了,腿脚不好,看着她从沙发挪到厨房,一步一步的,颤颤巍巍的,那个样子,就是最真实的 步履蹒跚。这个词自带暮气,一出来,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还有 蹑手蹑脚,嘿,这个词多妙啊!那个“蹑”字,就好像脚尖踮起来,轻轻点地,一点声音都不能有。它不是鬼鬼祟祟,它更多是描绘动作的轻柔、小心。小时候偷拿糖罐子里的糖,就是这副德行。晚上上厕所怕吵醒家人,也是 蹑手蹑脚。它自带一种悄悄咪咪的可爱或者紧张感。你看,同样是走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眼睛也是个宝藏地。看人啊,看东西啊,眼神里的戏太多了。有些人开会,就喜欢 左顾右盼,头转来转去的,一会儿看左边同事,一会儿看右边,感觉心根本没在会议内容上。跟 东张西望 有点像,但 东张西望 感觉范围更大,更像是在找什么或者迷路了,透着点茫然或者警惕。地铁站里找出口的人就是 东张西望。而 左顾右盼 更多时候是心不在焉或者有点小紧张。不过,要说眼神最传神,那还得是 目不转睛。这个词,形容你看一样东西看得入了迷,眼珠子都定住了,好像被黏住了一样。看电影精彩处,看喜欢的人,或者看一本特别吸引你的书,都会这样。那种专注,能让你感受到被看的人或物有多大魅力。用 目不转睛,就瞬间把那种着迷的状态拉满了。
再说说手上的小动作。紧张的时候啊,人可不自觉了。有时候开会,看到有人听领导讲话,手就一直在桌子底下搓来搓去,或者不停地摸自己的头发。那 抓耳挠腮 这个词呢,就更夸张一点,带着点焦躁、为难、甚至有点没办法的样子。比如遇到个难题,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急得 抓耳挠腮。它不是简单的挠痒痒,它是一种把烦躁不安通过肢体发泄出来的感觉。很有画面感,甚至有点滑稽。还有 挤眉弄眼,哈哈,这个词多生动啊!它完全是写脸部表情和眼睛的互动,带着点俏皮、暗示、或者逗趣。小孩子之间做鬼脸、大人私下里打暗号,都可以是 挤眉弄眼。它不是个正式的词儿,透着一股子市井气和生动感。
哦,对了,坐姿也有意思。正式场合,大家都 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手可能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这词自带一种严肃、庄重、甚至有点拘谨的味道。想想老电影里审问犯人,或者学生上第一堂课,都是 正襟危坐。它写的是一种状态,一种规范。
耳朵的动作呢,虽然不像眼睛手脚那么多花样,但 侧耳倾听 这个词就很到位。把头微微侧过去,耳朵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这不光是听,更是带有主动性和尊重感。它跟“听”不一样,“听”是被动的,“侧耳倾听”是主动去捕捉声音,去关注。这个动作本身就透着一种认真和用心。
说话呢,那就更多词了。 吞吞吐吐,这个太常见了,想说又不敢说,或者不知道怎么说,话说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这词带着犹豫、不安、甚至有秘密的感觉。反过来, 侃侃而谈,那气场就完全不同了。说话的人自信、流利、内容丰富,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个词写的是一种非常自如、舒畅的说话状态。而 娓娓道来 呢,又不完全是 侃侃而谈。娓娓道来 更侧重于叙述的方式,不是语速快,而是条理清晰、语气温和、引人入胜,像讲故事一样,慢慢地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很多老先生讲课,或者朋友分享一段经历,用 娓娓道来 就特别贴切,带着一种从容和韵味。
文字就是这样啊,同样的“说”,用不同的词,感觉完全不一样。 吞吞吐吐 是忐忑, 侃侃而谈 是自信, 娓娓道来 是从容。光是这些词,就够我琢磨半天,脑补出无数个场景和人物。有时候走在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我脑子里就不自觉地开始套词儿:这人怎么 大步流星 的?那边那个小姑娘怎么高兴得快要 手舞足蹈 了?她是不是遇到什么特开心的事儿?旁边那两口子吵架,男的怎么气得 摩拳擦掌 的?啊,文字啊文字,它不光是符号,它是活生生的画面,是跳动的脉搏。用对了,一个词就能把人钉在读者的脑子里。用错了嘛……唉,就好像给米其林大厨一堆烂菜叶子,能做出什么来?所以啊,写人写事,尤其写动作,得真真切切地去观察生活,去感受那些细微的瞬间,然后把那些最精准、最有力量、最带感情的词儿,一个一个地捡起来,放进合适的地方。这感觉,就像寻宝一样,每个词儿都可能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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