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红红火火,说说笑笑,来来往往
大大小小,弯弯曲曲,来来去去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热热闹闹
冷冷清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叽叽喳喳,蹦蹦跳跳
说到这些一年级小朋友学的AABB词,简直是语言世界里的一股清流,或者说……一股小小的、充满生命力的激流。我这人,对文字嘛,有点儿过分敏感。看文章,听人说话,一个词用得妙不妙,就像一块小石子儿,能在我心里激起涟漪,或者硌得我难受。尤其是这些叠词,简单得要命,却蕴藏着一种、一种非常直观的力量。
你听,“高高兴兴”,是不是比“高兴”听起来更饱满?就像那个高兴劲儿不是一丝丝的,是溢出来的,是能看得到的。小朋友放学回家,要是今天在学校玩得特别好,他跟你讲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手舞足蹈的,那个状态就是高高兴兴。不是平铺直叙的高兴,而是带着动作、带着声音、带着光的。再比如“干干净净”,绝不仅仅是“干净”那么简单。只是干净?可能就是没有明显的污渍。但干干净净?那得是锃亮的,一尘不染的,是那种洗完澡穿着新衣服,屋子也刚刚收拾过的,从内到外都透着清爽利落。我最喜欢我妈收拾完厨房的样子,那个灶台,那个水槽,简直是干干净净得能照出人影来,看着心里就舒坦。
这些词啊,妙就妙在它的重复。重复本身就自带一种强调,一种节奏感,一种把那个意思往深里、往实里推的力量。就像小孩子说话,喜欢重复强调他觉得重要的事情。“妈妈,我要糖糖!”那个“糖糖”比“糖”更急切,更充满了渴望。这些AABB词就是这种感觉的成人版(好吧,一年级版)。它们不是词典里冷冰冰的解释,它们是有画面的,有声音的。
“热热闹闹”,你脑子里是不是立刻出现过年庙会或者大集市那种人头攒动、吆喝声不断、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的场景?对,就是那个劲儿!那种扑面而来的生机勃勃,没别的词能代替。你要是说“热闹”,可能只是人多;但热热闹闹,那是连气氛、连空气都是躁动的,鲜活的。反过来,“冷冷清清”,唉,光是念出来,心就凉了半截。它不是一般的“冷清”,它是一种无人问津的寂寥,是一种门可罗雀的凄凉。有时候走在老街上,看到一家家紧闭的店门,或者傍晚经过公园,一个人都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冷冷清清的,像被世界遗忘了。
我喜欢观察这些词在生活中的运用。不是课本上的标准例句,而是人们不经意间说出来的。比如有人形容一条小路,“这条路啊,弯弯曲曲的,走起来可费劲儿了。”这个弯弯曲曲,不光告诉你路的形状,还暗示了它的不平坦、可能还有点幽深。或者形容一群孩子,“那群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了,看着真有活力。”蹦蹦跳跳,这个词太精准了,它不是简单的“跑”,它包含了那种弹性和轻盈,那种充满童趣的动感。你能想象一个成年人“蹦蹦跳跳”吗?除非他喝醉了或者中了彩票。所以这些词,很多时候是跟特定的状态、特定的人群联系在一起的。它们是具象的。
再想想那些表示方位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它们立刻把空间感给立体化了。检查屋子,要“里里外外”都看一遍;爬楼梯或者看电梯,就是“上上下下”。很简单,但很形象。它们把一个静态的空间或一个简单的动作,变成了有过程、有范围的感觉。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大人把语言用得越来越复杂,堆砌各种听起来“高级”的词汇,可到头来,是不是反而失去了这种直击人心的力量?这些一年级的AABB词,没有大道理,没有华丽辞藻,就是把最直接的感受、最形象的状态,用最简单重复的方式呈现出来。它们是语言的底色,是文字的童真。每次看到或者听到它们,都像被提醒:嘿,语言可以很简单,可以很有趣,可以充满了画面和声音。它不一定要深刻,但一定要鲜活。一年级的小朋友学会它们,不只是认识几个字,他们是摸到了语言的脉搏,感受到了文字的生命力。这比背一百个生僻成语重要多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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