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热闹、团圆、温馨、祥和、希望、新气象、焕然一新、万象更新、憧憬、忙碌、辞旧迎新。
这些词儿啊,看着一个个都挺好、挺亮堂的,是吧?挂在嘴边儿,写在春联上,听着就一派太平盛世,合家欢乐。但你要真是一个对文字,特别是对那些用得烂熟、油光锃亮的词儿有点儿敏感的人,或者说,有点儿“洁癖”的人,你就知道,这些词儿啊,其实挺沉的,里头裹着多少真情实感,又有多少是硬生生堆出来的“应该”和“必须”。
就说这个热闹吧。它不是那种酒吧里震耳欲聋的躁,也不是街上人挤人的烦。过年的热闹,怎么说呢,它是混杂的,是有人气的。是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切菜声、油炸声,是客厅里电视里春晚的背景音,是七大姑八大姨你一言我一语的家长里短,是小孩儿在地上乱跑乱叫,是麻将牌的碰撞声。它不是一种纯粹的快乐,它是一种“我们在一起”的证明,哪怕有时候挺烦的。你看着那个场景,那个声浪,那个味儿(油烟味、香料味、maybe还有点儿烟味),那个劲儿,你就知道,哦,这就是热闹了。离开了那个特定的场景,这词儿就有点儿飘,有点儿单薄。
然后是团圆。这个词,真是又美好又扎心。谁不想团圆啊?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不就盼着这一口儿热饭,这一屋子熟悉的人吗?但是,团圆它不是个静止的状态,它是个动词,是个过程,而且 often,是个带着各种暗涌的过程。有的人,是真真切切地从五湖四海赶回来,见到爸妈,眼泪都要掉下来,那种团圆,是真的,是沉甸甸的。有的人呢,是硬着头皮回去的,要面对催婚的、催生的、问你赚多少钱的,那种团圆,带着一层社交的皮,带着一点儿疲惫和无奈。还有那些,再也无法团圆的家庭,那些空着的座位,那些触景伤情的回忆,对于他们,这个词儿,得多痛啊。所以,团圆这个词,在我心里,它是有重量的,它不是轻飘飘一句祝福,它背后是无数故事,无数奔波,甚至无数未竟的遗憾。
再看新气象,焕然一新,万象更新。这些词儿是关于“改变”的,是关于“开始”的。听着是挺有希望的,对吧?好像过个年,一切不如意就都翻篇了,明天太阳出来,你就是全新的你了,世界也是全新的了。但生活哪有那么容易?那些老问题,那些坏习惯,那些藏在心底的焦虑,不会因为日历翻了一页就奇迹般消失。所以,当我听到这些词,我心里总会打个问号:真能这样吗?或者,这种“新”,是不是更多是一种心理暗示,一种 collective agreement(集体约定),让我们暂时相信一下,日子会好起来?我更喜欢那种,不是大刀阔斧的焕然一新,而是那种,比如,你终于下决心把那个破了角的杯子扔了,或者,你把阳台上的枯叶清理干净了,那种小小的、具体的改变。那样的“新”,才是我能抓住的,才是我觉得真实的新气象,不那么宏大,但有实感。
至于辞旧迎新,这是个动作,是个仪式。它的重点在于那个“辞”和那个“迎”。你真的“辞”掉了什么吗?那些旧的烦恼,旧的自己?你真的“迎”来了什么吗?新的机遇,新的可能?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被裹挟着走到了这个节点,做了一些形式上的事情——扫扫地,买买新衣服,吃顿好的,然后,就到了“新”的那一边。这个词儿,在我听来,更像是一种鞭策,一种提醒:嘿,你看,时间又往前走了,你是不是也该往前走走了?它不如那些形容词那么色彩鲜明,但它点出了一个核心:时间的流逝和迭代。
还有喜庆,祥和。这些是氛围词。喜庆是外放的,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是锣鼓喧天,是欢声笑语,是有点儿使劲儿的。祥和呢,更内敛,是那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不说话,但也觉得暖暖的,是那种经过了热闹和团圆的洗礼后,沉淀下来的宁静和熨帖。我个人更偏爱祥和带来的那种感觉,它更像家,更像爱,不那么表层,更深入骨髓。
这些词,都是年的骨架,年的血肉。但你要真正理解它们,不能只看字面儿,得把它们放到那个场景里,放到那些人和那些故事里去。得知道,每个词儿背后,都可能藏着不一样的滋味:可能是真甜,可能是微苦,可能是咸咸的眼泪,也可能是那种,说不清楚但就是让人心头一软的温馨。所以,每年听到念到这些词儿,我心里都特别复杂。它们是约定俗成的符号,但对每个人来说,承载的重量和含义,真是天差地别。这也是中文的妙处,同一个词,能让你品出千百种不同的况味来。挺有意思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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