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绿油油、笑嘻嘻、懒洋洋、慢吞吞、白茫茫、金灿灿、香喷喷、暖烘烘、水汪汪、亮晶晶、黑漆漆、红彤彤、胖乎乎、雾蒙蒙、静悄悄、孤零零、空荡荡、恶狠狠
说起来,这些ABB式的词儿啊,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有时候你觉得它们土得掉渣,像是上个世纪的语文课本里爬出来的老古董,带着点儿刻意的、过分描摹的劲儿。可有时候呢,它们又鲜活得不得了,像是一滴颜料滴进水里,噗地一下,整个画面的质感和氛围就全出来了。你说奇不奇怪?
我这人吧,对文字有点儿神经质的敏感,尤其这种叠词。一个字儿用得不对,或者一个词儿摆放的位置不舒坦,我能膈应老半天。ABB这种结构,用好了,那是神来之笔;用砸了,简直就是公开处刑,恨不得抠掉重写。
就说“沉甸甸”这个词吧。你拎着一袋米,那米就是沉甸甸的,坠着你的手腕子,实实在在的重量感。心里头压着事儿,也是沉甸甸的,喘不过气那种。它不光是形容重量,它还带着一种情感的份量,一种无法轻易摆脱的滞涩感。我记得小时候,秋收完了,外婆把晒干的谷子装进麻袋,然后吃力地往肩上扛,那麻袋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就是沉甸甸的,压弯了她的腰。那个画面,连同那个词,一起刻在我脑子里了。
还有“绿油油”。春天那会儿,往郊外一站,满眼都是绿油油的麦田,或者雨后刚冒出头的青草。那颜色啊,鲜活得像能掐出水来,带着一股子泥土和植物的腥甜气。你要是只说“绿色的麦田”,那多干巴?“绿油油”三个字一出来,那股子生机勃勃的劲儿,那光泽感,甚至那微微晃动的动态,都出来了。我甚至能想象到,光脚踩上去,那种微凉又有点儿扎脚的触感。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ABB都讨喜。有时候用得不好,就显得特别……嗯,怎么说呢,有点儿刻意,甚至有点儿腻歪。比如,有些描写小孩子,动不动就“胖乎乎的小脸蛋,笑嘻嘻地跑过来”。不是说不行,但如果通篇都是这种,就感觉作者词汇量有点儿捉襟见肘,而且把人物也写得扁平了。胖乎乎如果用在刚出生的小奶猫身上,那感觉就不一样,毛茸茸,一小团,带着奶香,就特别贴切。
我特喜欢“慢吞吞”这个词。你看那老人家走路,一步一挪,慢吞吞的,好像时间在他那儿都放慢了脚步。或者有时候形容小孩子吃饭,一粒米能含半天,也是慢吞吞,急死当妈的。它不仅仅是“慢”,它还带着一种从容,或者一种无奈,一种特定的节奏感。我楼下那只老橘猫,每次我回家,它都从花坛里慢吞吞地踱出来,用它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看我一眼,再慢吞吞地蹭我的裤腿。那份慢吞吞里,有信任,有安逸,还有一点点老年猫的矜持。
还有一些描绘光影和氛围的,简直绝了。“白茫茫”一片雪地,那种空旷、纯净又带着点儿萧瑟的感觉,一下子就抓住了。“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希望和喜悦。“黑漆漆”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未知的恐惧或者神秘感,也呼之欲出。我记得有一次走夜路,村里没路灯,真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处几点零星的窗火,像鬼火一样。当时心里那个毛啊,真不是一个“黑”字能形容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这词儿一出来,你是不是马上就想到那种含情脉脉,或者楚楚可怜的眼神?“亮晶晶”的星星,就是夜空中最璀璨的那几颗,闪烁着,引人遐想。它们就像是给文字加了一层滤镜,或者说,是开了个小小的特写镜头。把一个模糊的概念,一下子具象化,变得可以触摸,可以感知。
有些ABB词,用在食物上,简直让人垂涎三尺。“香喷喷”的烤红薯,刚从炉子里扒拉出来,烫手,掰开来,热气裹着甜香直冲鼻子。“暖烘烘”的被窝,冬天最幸福的事儿莫过于此。这些词,它们不仅仅是形容词,它们调动的是你的嗅觉、触觉,甚至是味蕾的记忆。
但我也怕那种滥用。比如写悲伤,一味地“孤零零”、“空荡荡”,如果缺乏具体的情境和内心的挖掘,就会显得很单薄,像是在喊口号。真正的孤独,有时候是喧闹人群中的格格不入,那是一种更复杂的“空荡荡”,不是物理空间的,而是心理层面的。
我最近特迷恋一个词:“雾蒙蒙”。早晨起来,窗外一片雾蒙蒙的,远处的楼房都像是海市蜃楼,若隐若现。这种感觉特别奇妙,带着点儿不真实,有点儿诗意,还有点儿……怎么说呢,慵懒。好像整个世界都还没睡醒,一切都还笼罩在一种温柔的混沌里。这时候泡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的雾蒙蒙,感觉思绪都能飘得很远。
所以啊,这些ABB式的词语,它们本身没有绝对的好坏,关键看你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用出什么样的味道。它们就像是语言调色盘里那些特别鲜明的颜料,得小心翼翼地蘸,才能画出最传神的那一笔。有时候,一个恰到好处的ABB词,能让一段平平无奇的文字瞬间活色生香起来,那种感觉,对我这种文字癖来说,简直是捡到宝了。啧,越琢磨越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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