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酸甜,清甜,醇厚,爽口,涩,微酸,甜而不腻,鲜美,芳香,饱满,多汁,细嫩,绵软,爽脆,软糯,细腻,丰腴,晶莹剔透,鲜艳欲滴,色泽光亮,玲珑,诱人,娇嫩,果香四溢,清香扑鼻,琼浆玉液,沁人心脾。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站在水果摊前,老板热情洋溢地指着一筐红彤彤的苹果,“靓女,这苹果,甜!脆!” 我知道他是好意,可我这耳朵啊,就是对这两个字有点儿…怎么说呢,审美疲劳?当然,苹果可以是甜的,脆的,但就不能多点儿花样吗?那么多苹果,难道都只是“甜”和“脆”就能概括的?有时候真想钻进那些水果的灵魂里,替它们喊几句。
我这人吧,就是对文字特别较真,尤其是吃到嘴里的东西,总觉得味道和文字之间有种奇妙的通感。要是词儿用得不对,那滋味都仿佛打了折扣。反过来,一个精准的词,能让那份美味在记忆里多停留好久。
就说荔枝吧。每年夏天,荔枝一上市,我就跟上了弦似的。可你看市面上怎么形容它?“甜,多汁。” 废话!荔枝能不甜不多汁吗?那还叫荔枝?我心里的荔枝,可不是这么苍白的。记得第一次吃到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妃子笑”,剥开那薄薄的、带着点儿粗糙感的红壳,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简直像一颗凝固了的晨露。不是那种死白死白的,而是带着一点点玉色的温润。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碰,那股子清甜的汁水“噗”地一下就爆开,瞬间充盈整个口腔。那不是齁嗓子的甜,是一种带着微妙香气的、清冽的甜,甚至还有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酸,正好解了那份甜腻。所以啊,“甜”和“多汁”怎么够?那得是“清甜爆浆”、“玉液琼浆”才勉强配得上那份惊艳。还有那股子幽香,剥壳的时候就能闻到,淡淡的,却勾人魂魄,是那种独属于荔枝的芳香,跟龙眼啊、红毛丹啊,那气味儿可差远了。
芒果也是。前几天朋友送了一箱攀枝花的凯特芒,个头那个饱满啊,沉甸甸的,表皮光洁,从青黄过渡到深红,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鲜艳欲滴说的就是它了。放了两天,摸上去微软了,那股子浓郁的芒果香就开始在屋子里弥漫,是那种热带阳光的味道,霸道又温柔。切开来,果肉金黄,几乎没有纤维,用勺子挖着吃,那叫一个丰腴!入口是醇厚的甜,带着一点点芒果特有的、类似松香的奇妙后味。这种甜,就不是“甘甜”两个字能打发的,它是有层次的,有厚度的,是那种能让你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躺在热带岛屿沙滩上的甜。有些芒果,甜是甜了,但寡淡,没有那种回旋的余韵。好的芒果,是甜而不腻,吃完一个还想再来一个,舌尖上还留着那股子奇异的芬芳。
还有桃子。我特别喜欢夏天水蜜桃成熟的季节。那种刚摘下来的桃子,表皮上覆着一层细密的绒毛,像小姑娘娇羞的脸蛋。凑近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是那种混合了果甜和植物清气的味道,特别沁人心脾。咬一口,哦,得小心,因为真正熟得好的桃子,多汁到让你措手不及,汁水会顺着嘴角流下来。那果肉,有的品种是爽脆的,咬起来“咔嚓咔嚓”响,带着一股活泼的劲儿;有的则是绵软的,入口即化,像一团甜美的云。我妈就喜欢那种软桃子,她说那才叫“桃子味儿”。我呢,看心情。有时候就想那种脆生生的,感觉能把整个夏天都嚼进肚子里。有时候又贪恋那种细嫩的果肉,感觉舌头都被温柔地包裹了。你看,“甜”一个字,怎么够用?
更别说那些口感特别的水果了。比如柿子。我以前不怎么爱吃柿子,总觉得涩。后来吃到那种完全脱涩的软柿子,妈呀,那口感!用“软糯”来形容都觉得不够,简直是“一包蜜水”。轻轻吸溜一下,整个甜美的果肉就滑进喉咙,那种滑腻和甘甜,让人幸福得想叹气。还有火龙果,有些白心火龙果其实味道挺寡淡的,但红心的,如果选得好,那种清甜里带着一点点草本的清新,籽儿咬起来又有点儿芝麻的口感,也挺有意思的。还有些李子,初尝是微酸,甚至带点儿涩,但回味起来又有一丝丝甘甜,这种复杂性,不也正是水果的魅力之一吗?光说“酸”,或者“甜”,都太扁平了。
我总觉得,我们对食物的描述,往往太依赖于最表层的那几个形容词。就像画画,如果只有红黄蓝三原色,那世界该多单调。水果的世界也是五彩斑斓、滋味万千的。有时候,一个词用得好,不亚于给这水果注入了灵魂。比如形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那种冰凉感和甜度,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吧?尤其是在大汗淋漓的午后。还有那山竹,剥开厚厚的紫色外壳,露出几瓣雪白的、玲珑可爱的果肉,那份娇嫩,那份恰到好处的酸甜,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也不是说非要拽文,搞得那么复杂。但就是觉得,多一些感受力,多一些表达的欲望,生活也会变得更有趣些。下次吃水果,不妨也多琢磨琢磨,除了“甜”,它还能是什么?是带着晨露的清甜?还是阳光晒透了的甘甜?是入口即化的绵软,还是嚼劲十足的爽脆?那股子香气,是果香四溢,还是清香扑鼻?当你开始用更细腻的词语去描绘它们,你会发现,那些水果仿佛也变得更加生动、更加美味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每次找到一个特别贴切的词来形容当下的感受,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嗯,是那种带着花香的、有层次的、甜而不腻的蜜。这种小小的文字游戏,就是我生活里的一大乐趣。下次,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形容榴莲,那家伙可真是个挑战,又臭又香,又绵软又醇厚,简直是个矛盾综合体,太有意思了。

本内容由语文老师收集整理,不代表本站观点,如果侵犯您的权利,请联系删除(点这里联系),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ajesmm.com/t/1572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