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 绿油油, 金灿灿, 白茫茫, 黑乎乎, 沉甸甸, 香喷喷, 臭烘烘, 热乎乎, 冷冰冰, 空荡荡, 静悄悄, 慢吞吞, 兴冲冲, 气冲冲, 笑嘻嘻, 哭啼啼, 胖乎乎, 亮晶晶, 眼睁睁, 乐呵呵, 傻乎乎, 孤零零, 文绉绉, 酸溜溜, 甜滋滋, 毛茸茸, 干巴巴, 水汪汪, 黏糊糊, 雾沉沉, 黑压压, 喜滋滋, 油腻腻, 轻飘飘, 羞答答, 病恹恹, 懒洋洋, 直勾勾, 恶狠狠
有时候吧,就是会为了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脑子里嗡嗡响个没完。就比如最近,我,一个对遣词造句有着近乎偏执狂热情的家伙,又开始跟ABB式的词语较上劲了。你懂的,就是那种,第一个字是正常的,后面俩字叠在一起,带着点娇憨,带着点强调,有时候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起因特简单,那天看一个美食视频,主播形容刚出锅的包子,说“热乎乎的,暄腾腾的”,我一下就被那个“热乎乎”给勾住了。不是说这词儿多稀奇,实在是太平常了,可就是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嘿,这ABB的劲儿,真不是盖的。它不像“热气腾腾”那么书面,也不像“很热”那么干瘪。那“乎乎”两个字,简直把那股子暖意,那种捧在手心的满足感,给活生生地描摹出来了。
然后我就开始魔怔了。吃饭的时候,看到一盘炒青菜,油光水滑,立马蹦出个“绿油油”。这词儿一出来,那菜叶子仿佛都鲜亮得能掐出水来。要是光说“绿色的”,那得多没劲啊。可“绿油油”一上,完了,整个画面感全出来了,甚至还能联想到清晨菜园子里的露珠,带着点泥土的芬芳。
这种“搜索”,对我来说,很多时候不是正儿八经地打开搜索引擎敲键盘,那多没意思。更多的是一种……怎么说呢,一种内心的“打捞”。就是你明明知道有那么一个词,或者说,你感受到了一种情绪、一种状态,你觉得一定有一个ABB式的词语能精准地把它捕捉到,可它就藏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跟你玩捉迷藏。这时候就特别抓心挠肝。
我就记得有一次,我想形容那种秋末初冬,万物萧瑟,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又不是特别悲伤,就是一种淡淡的惆怅,带着点寂寥。我想啊想,想得头都疼了。“空空如也”?太重了。“寂寞”?又太泛了。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可能是看到窗外一片落叶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下来,也可能是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脑子里“叮”一声,冒出来个“空荡荡”。对!就是这个!“空荡荡”!这三个字一出来,我长舒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熨帖了。它不是那种绝望的空,而是带着回响的,你能感觉到风在里面穿梭,时间在里面凝滞。
有时候,这种对ABB词语的执念,甚至会影响我对人和事的判断。你别笑,我说真的。比如一个人说话,如果他能恰到好处地用上几个生动的ABB词,我会觉得这人有灵气,懂生活。反之,如果一个人说话总是干巴巴的,或者滥用一些不合时宜的形容词,我心里就会默默给他减分。是不是有点毛病?哈哈,我知道。
前阵子看个小说,写到小孩子,作者用了“胖乎乎的小手”,“亮晶晶的眼睛”,我当时就觉得,嗯,这作者上道。这些词儿,就像给画面加了柔光滤镜,一下子就萌起来了。但如果写一个凶神恶煞的坏蛋,也用这种词,那感觉就全拧巴了。除非他是故意要制造反差萌,否则就是灾难。
说到“坏蛋”,我倒是想起一个词,“恶狠狠”。你看,同样是ABB,这个就一点儿也不“萌”,反而把那种凶狠劲儿给放大了好几倍。“狠狠”两个字叠在一起,那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儿,隔着纸都能感觉到。
最怕的是什么呢?是那种明明想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或者用了一个不那么贴切的,然后一整天心里都像有个小疙瘩似的。比如,我上次想形容刚下过雨,空气里那种湿漉漉、带着点凉意的感觉,我想用个ABB,结果搜肠刮肚半天,出来的都是“湿答答”、“潮乎乎”这种,感觉都不太对。直到后来无意中看到一句诗里提到“雾沉沉锁江渚”,我才一拍大腿,我要的可能不是直接形容“湿”,而是那种弥漫开来的,带着点压抑感的氛围!虽然“雾沉沉”不完全是那个意思,但它启发了我,让我意识到有时候ABB词的魅力在于它营造的整体感觉,而不单单是字面意思。
还有一些词,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情绪色彩。比如“兴冲冲”和“气冲冲”,就差一个字,那情绪简直是南辕北辙。前者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期待,脚步都带着风;后者呢,则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房顶掀了。这种对比特别有意思。
有时候,我也会刻意去“收集”这些词。看到一个新鲜的,或者一个用得特别妙的,就会赶紧记下来。像什么“羞答答”,形容女孩子那种含苞待放的娇羞,多美啊。还有“懒洋洋”,一听这词儿,就想找个沙发瘫着,什么都不干。甚至是一些听起来不那么“美”的,比如“油腻腻”,用来形容某些食物或者某些……呃,某些人,也是精准得不行。
我发现啊,ABB式的词语,很多都跟感官体验有关。视觉上的“金灿灿”、“白茫茫”、“黑压压”,听觉上的“静悄悄”,嗅觉上的“香喷喷”、“臭烘烘”,触觉上的“黏糊糊”、“毛茸茸”。它们就像一个个小小的感官放大器,把那些细微的感受给凸显出来,让你不得不注意到。
而且,我总觉得,这些词语里藏着一种朴素的智慧,一种贴近生活的表达方式。它们不像那些生僻的成语典故,需要你去查阅背后的故事。ABB词语往往更直观,更依赖于你对生活本身的体察。比如“沉甸甸”,你可以说谷穗是沉甸甸的,也可以说心事是沉甸甸的。那种“甸甸”的后缀,就把“沉”的份量感给具象化了,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ABB词都那么讨喜。有些用多了,或者用得不合时宜,也会显得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文绉绉”得不自然,或者有点“傻乎乎”的刻意。就像有些小清新文章里,恨不得句句都带个ABB,看得人牙酸。这时候,我这个语言洁癖患者,就会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
但总的来说,我对ABB词语还是偏爱有加。它们是汉语里一抹独特的色彩,活泼,生动,富有表现力。它们让我想起小时候奶奶给我讲故事,形容大灰狼“眼睁睁”看着小羊跑掉,形容小兔子“孤零零”地在森林里哭。那些词语,连同那些故事,一起构成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和情感体验。
现在,我还是会时不时地陷入这种“搜索ABB词语”的怪圈里。可能是在写一段文字,想找个词来画龙点睛;也可能只是在发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模糊的意象,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打捞”过程。找到了,就“喜滋滋”的,感觉自己又解锁了一个表达的新姿势;找不到,就有点“干巴巴”的失落,但过一会儿,又会重新燃起斗志。
这种对词语的敏感和较劲,可能在外人看来有点小题大做,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乐趣,一种与文字共舞的乐趣。每一个词语,都有它独特的生命和温度。而那些ABB式的词语,它们就像一群活泼的小精灵,蹦蹦跳跳地,让我们的语言世界变得更加五彩斑斓,更加有滋有味。比如我现在的心情,可能就是有点“甜滋滋”的,因为我又可以和你们掰扯这些我钟爱的字眼儿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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