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带雨、玉洁冰清、素雅淡泊、银装素裹、冰肌玉骨、洁白无瑕、占尽春光、春深似海
说起来,每年春天,我这心里头啊,就像有只小猫爪子在挠,痒痒的,总惦记着那几树梨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小时候老家院子外头,那几棵野蛮生长的老梨树。它们开花,那才叫一个不管不顾,铺天盖地。提起梨花,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十有八九,就是 梨花带雨。这词儿,简直是被用滥了,一说美人垂泪,就是它。可你真见过雨中梨花吗?我见过。那年春天,倒春寒,细雨濛濛,我站在屋檐下,看那梨花,一朵朵,白得发亮,雨珠子挂在花瓣边缘,欲坠还休。那一刻,真不是矫情,就觉得这四个字,活了。它不再是书本上形容杨贵妃的典故,而是眼前实实在在的,带着湿漉漉的脆弱和一种让人心尖儿发颤的美。雨点打下来,花瓣不是立刻就落,而是微微一颤,那雨珠子就滚下来,像,像极了强忍着却最终没忍住的泪。啧,老祖宗造词,真是绝了。
当然,晴天里的梨花,又是另一番光景。我会用 玉洁冰清 来想它。这个词,听着就干净。不像有些花,开得热闹,颜色也浓烈,恨不得把整个春天都嚷嚷出来。梨花不,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白,白得纯粹,白得没有一丝杂念。阳光底下,那花瓣薄得像宣纸,仿佛能透光。你凑近了看,能看到细细的纹路,像玉石的肌理。我总觉得,这样的白,带着一种清冷孤高的劲儿,不屑于与凡俗争艳。小时候不懂,觉得梨花不如桃花热闹,不如杏花娇媚。长大了,经历些人事,反倒越来越偏爱这份 素雅淡泊。它不取悦谁,就那么自在地开,自在地美。这种美,是往里收的,需要你静下心来,慢慢品。就像有的人,初见不惊艳,相处久了,才发现那份内敛的温润和通透。
说到梨花开得盛的时候,那气势,银装素裹 用来形容,一点不夸张。尤其是在我们北方,春天来得晚,有时候梨花一开,背景还是光秃秃的树干和略显萧瑟的田野。那一片耀眼的白,就像一夜之间,春雪覆盖了枝头。我记得有一年回老家,车子刚拐进村口,远远就望见山坡上那一片梨树林,妈呀,那真是,跟画儿里一样!整个山坡都被染白了,一层一层,堆叠上去,像是谁大手一挥,把一匹巨大的白绸缎给铺开了。风一吹,那白色的“浪”就一层层涌过来,特别壮观。那时候,什么烦心事儿都忘了,就觉得,天地间怎么能有这么干净、这么盛大的美丽呢。
有时候,我会盯着一朵梨花看很久,特别是那种半开不开,含苞待放的。用 冰肌玉骨 来形容它的质感,我觉得特别贴切。那花苞,圆鼓鼓的,透着一点点粉,但整体还是那种冷冷的白。花瓣的边缘,有时候会有一点点透明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又像是凝固了的冰。你都不敢伸手去碰,生怕一碰,那点仙气儿就散了。我总觉得,梨花的美,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它不像玫瑰那么热情奔放,也不像向日葵那么坦荡直白。它就是那么,遗世独立,带着一点点“生人勿近”的清高。
当然,最直白的,也是最根本的,就是 洁白无瑕。这四个字,朴素,但精准。梨花的白,就是那种不带任何修饰的白,白得彻底,白得纯粹。有时候我会想,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白得这么义无反顾?白云?白雪?好像都还差那么点意思。白云易散,白雪易融,唯有这梨花,在它盛开的那十天半月里,把“白”这个字,演绎到了极致。我家窗台上曾经养过一盆小小的梨树盆景,春天开了几朵花,我就天天趴在那儿看,用微距镜头拍。放大看,那花瓣上细小的绒毛,那微微泛黄的花蕊,都衬得那白色更加纯净。
当梨花开到极盛,满树满枝,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挤着一簇,那真是把整个春天的风头都抢去了。这时候,用 占尽春光 来形容它,再合适不过。别的花,或许还在含苞,或许刚露出点颜色,梨花已经浩浩荡荡地宣告了春天的到来。尤其是在北方,春脖子短,梨花一开,几乎就是春天最浓烈的一笔。它们不声不响地积蓄力量,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时刻,骤然绽放,那种爆发力,那种对春天的占有,是温柔的,也是不容置疑的。我见过有的人家,院子里就一棵梨树,春天一到,那棵树简直就是院子里的视觉中心,所有的目光都会被它吸引过去。
而当成片的梨花盛开,汇聚成海,融入到整个春天的背景里,与嫩绿的新叶、叽喳的鸟鸣、和煦的春风交织在一起,那就是一种 春深似海 的意境了。这个时候,梨花不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构成这幅春天画卷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会觉得,春天真的来了,浓得化不开。我特别喜欢在这样的季节里,去郊外走走。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那时候,你可能不会特意去分辨哪一朵是梨花,哪一朵是杏花,你感受到的,是整个春天扑面而来的生命力。而梨花,以其纯净的白,为这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添上了一抹最明亮、也最宁静的底色。
琢磨这些字眼儿,真有意思。有时候觉得,语言真奇妙,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能勾勒出那么美的画面,传递出那么复杂的情感。但有时候又觉得,再美的词,也比不上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梨花的美,终究还是要自己去看,去闻,去感受。文字,不过是敲门砖,引你走进那个世界罢了。就像现在,我说了一大堆,其实心里最想的,还是赶紧找个有梨花的地方,好好待上一天,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它们发呆。那种被纯粹的美包围的感觉,太治愈了。真的,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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