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银装素裹、鹅毛大雪、雪虐风饕、琼楼玉宇、漫天飞雪、白雪皑皑、雪兆丰年
说真的,每次一到冬天,尤其是有那么点儿要下雪的苗头,我这心里头啊,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不安分。倒不是怕冷,我这人,嘿,还挺扛冻。主要是吧,那些描摹雪的词儿,一个个自己就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了,争先恐后地。有时候觉着,这些词比雪本身来得还要快,还要……怎么说呢,有仪式感?
就说冰天雪地吧,这词儿用得那叫一个泛滥。天气预报里,主持人一板一眼地说“未来几天,我国北方部分地区将迎来冰天雪地的严寒天气”,听着就……特官方,特没有体温。可你真自己置身于那种境地,四下里除了冰就是雪,天色也阴沉得像块铁,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那时候,“冰天雪地”这四个字,才像是活过来一样,带着寒气儿,直往你骨头缝里钻。它不再是新闻稿里的一个干巴巴的符号,而是你触手可及,甚至能要了你小命的现实。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去一个北方的朋友家,车开到半路,真就陷在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冰天雪地里了。那会儿,车窗外是纯粹的、带着压迫感的白,静得可怕,偶尔风吹过雪原,呜呜咽咽的,心里头真有点发毛。那时候,这四个字,重得跟铅块似的。
然后是银装素裹。这词儿,可就温柔多了,诗意多了。它不强调雪的冷酷,反而透着一股子……怎么说呢,雍容华贵?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一件名贵的裘皮大氅给轻轻覆盖了。我脑子里头,银装素裹的画面,永远是清晨,太阳刚要出来,天边泛着鱼肚白,你一推开窗,或者一拉开窗帘——嚯!外面那个干净啊!所有的屋顶,树枝,都毛茸茸、亮晶晶的,像是撒了一层糖霜,又像是披了件银狐的袍子。尤其是那些树枝,平时看着光秃秃的,挺萧瑟,一场雪下来,立马就成了艺术品,每一根小枝桠都被雪细致地勾勒出来,特别有骨感,又特别柔美。那会儿,你都不忍心去踩第一脚雪,生怕破坏了那份完美。这词儿,念在嘴里都带着一股子清甜的凉意,跟冬天早晨吸进肺里的第一口空气似的。
说到下雪的形态,鹅毛大雪,这可太形象了。我小时候,第一次在书上读到这个词,还真就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鹅毛有多大。然后就盼着,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识见识。后来真见着了,才知道,那真不是夸张。雪片子,真的就像是有人在天上往下撕扯着棉絮,大片大片的,悠悠然然地往下飘。它们不急不躁,不像米雪或者小冰粒那样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而是带着一种从容。站在鹅毛大雪里,你会觉着时间都慢下来了。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手套上,能清晰地看见它们六角形的轮廓,然后慢慢融化。那种感觉,特别奇妙。不像雨,雨是湿漉漉的,雪,尤其是这种大雪,它是有“质感”的,是“蓬松”的。有时候我会想,发明这个词的人,他当时得有多兴奋,才能想到用“鹅毛”这么个接地气又传神的东西来比喻雪花呢?简直是神来之笔。
当然了,雪也不总是那么温柔可亲的。雪虐风饕,这四个字一出来,那股子肃杀之气,简直能透过纸背。 “虐”和“饕”,这两个字用得太狠了,太精准了。雪不再是装点世界的饰品,风也不再是轻拂脸颊的微风,它们变成了施虐者,变成了吞噬一切的凶兽。我经历过一次,在山里,突如其来的暴风雪。那风,根本不是吹,是“吼”,是“撞”,夹着雪籽,打在脸上生疼。能见度几乎为零,你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摇晃,雪沫子被风卷起来,像是一堵堵移动的白墙,要活生生把你吞进去。那时候,什么诗情画意都没了,只剩下对自然的敬畏和恐惧。“虐待”的“虐”,“饕餮”的“饕”,那种被自然力量蹂躏的感觉,这四个字,简直是把魂儿都给刻画出来了。
还有琼楼玉宇。这个词,就带了点仙气儿了。它说的雪景,不是一般二般的雪景,而是那种经过了精心雕琢,或者说,雪下得恰到好处,把寻常景物都点化成了仙境的模样。我第一次对这个词有深刻感受,是在故宫。那年冬天,北京下了场罕见的大雪,红墙黄瓦,配上那皑皑白雪,尤其是那些飞檐斗拱,积雪的边缘被风吹出一些微妙的弧度,阳光一照,琉璃瓦上的雪和冰晶闪闪发光,真的,那一刻,你就会觉得,什么人间帝王家,这分明就是天上的宫阙嘛!琼楼玉宇,不是说房子本身是玉做的,而是雪,是冰,赋予了它们那种超凡脱俗的质感。有时候雾凇出现的时候,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的冰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那也担得起这四个字。它描绘的是一种极致的美,一种近乎幻境的美。
下雪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的阵势,漫天飞雪,这四个字就特别有动态感。它不像“鹅毛大雪”那样聚焦于雪花的大小和飘落的姿态,而是强调那种“满”,那种无处不在,那种席卷一切的视觉冲击力。你站在窗边往外看,或者干脆就站在雪地里,雪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雪的漩涡。你会有一种眩晕感,好像自己也要被这漫天飞雪给裹挟着,带到什么未知的地方去。这种时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雪,和看雪的你。
然后,雪停了,大地一片寂静。白雪皑皑,这词儿,就适合形容那种雪后初霁,一望无垠的雪原。 “皑皑”这个叠词,用得太妙了。它不仅是说白,而且是说那种白得发亮,白得晃眼,白得有厚度,有质感。不是一张白纸那种平面的白,而是堆积起来的,毛茸茸的,带着微妙起伏的白。我喜欢在那种白雪皑皑的田野上走,咯吱咯吱的,身后留下一串脚印。那份宁静,那份纯粹,能把人心里的所有杂念都给洗干净了似的。
最后说说雪兆丰年吧。这个词,就更接地气,更带着点儿烟火气和老百姓的朴素愿望了。小时候在农村,老人们就常说这句话。一场恰到好处的冬雪,不仅能冻死害虫,还能给来年开春的麦苗提供充足的水分。所以,雪,在他们眼里,不仅仅是好看,更是吉祥的,是丰收的预兆。每当大雪过后,看着田埂上厚厚的积雪,他们脸上那种踏实的笑容,是任何精美的诗句都描绘不出来的。这个词,让我感觉到汉字背后承载的,不仅仅是自然的景象,还有浓浓的人文关怀和生存智慧。它把雪和人的生活,和土地的期望,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所以,每当我听到雪兆丰年,心里头总会涌起一股子暖意,觉得这冰冷的雪,其实也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唉,说来说去,这些描摹雪的词语啊,每一个拎出来,都能咂摸出好多味道。它们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更是我们情感的寄托,是我们和这个世界对话的一种方式。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对一个事物的理解有多深,往往就看我们能用多少种不同的词语去描绘它。而雪,这个冬日的精灵,显然是激发了我们祖先无限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所以,下次再下雪的时候,不妨也用心去感受一下,看看那些古老的词语,是不是能在你的心里,开出新的花儿来。啧,又开始拽文了,打住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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