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热风、熏风、惠风、和风、微风、轻风、软风、习习、拂面、燥热、黏腻、凉爽、惬意、飒飒、呼呼、风和日丽、狂风骤雨、风拂柳梢、风过荷塘、夏夜晚风、骤风、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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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夏天,风这个东西就变得特别……有性格。不像春天那么温柔试探,也不像秋天带着点儿凉飕飕的清爽决绝,更不像冬天,动不动就跟刀子似的。夏天的风啊,啧,真是五味杂陈。
有时候吧,你恨不得它别来。就是那种热风,闷在午后,整个城市像个巨大的蒸笼,一丝丝透进来的风,不但不解暑,反而裹挟着地面被晒得滚烫的柏油路气息,还有别人家空调外机排出来的又一股热浪,扑在脸上,黏糊糊的,像一层甩不掉的薄膜。这种时候,“暖风”这个词都显得太温柔了,根本不够劲儿。得是“燥热”,或者更直接点,就是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带着颗粒感的、能把人的耐心一点点磨掉的“干热风”。走在街上,感觉自己像块快要脱水的海绵,风一吹,不是滋润,是加速蒸发。真的,有时候我站在窗边,感受着那股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求求了,您歇会儿成吗?
但,夏天也不能没有风。尤其是傍晚,太阳老大不情愿地往下掉,天边烧出那种有点过分的橘红和紫色的时候。忙了一天,或者说,被热气熏了一天,脑子都快成浆糊了。这时候,突然——注意,是突然——一阵稍微像样点的风吹过来,穿过巷子,或者拂过阳台。那一下,简直是救赎。谈不上多凉快,真的,可能温度计也就降了那么一两度,但体感上,那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风,用“凉爽”形容吧,好像又有点夸张,毕竟离秋天的爽利还远着呢。我觉得“惬意”这个词就特别妙。它不是单纯形容温度,而是形容那种感觉,那种“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的松弛感。特别是带着点刚洒过水的地面蒸起来的、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吹到皮肤上,汗意稍微退去一点点,整个人的神经都跟着放松下来。这种傍晚的风,有时候我会觉得有点“软风”的意思,它不硬,不冲,是软绵绵地贴着你,安抚你。
说到软,我又想起另一种风。就是那种柳树垂绦的河边,或者公园大片草坪上感受到的风。它可能没什么力道,就是“微风习习”吧,老套是老套,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叠词用得真是…绝了。“习习”,你读出来,是不是就觉得这风是一小股一小股,特别有礼貌,特别轻柔地过来?它吹动柳条,不是让它们疯狂乱舞,而是微微地颤,像在跟你点头。吹在脸上,也是“拂面”而来,像羽毛,或者像妈妈的手。这种风,没什么降温的实际功效,但就是让人心里平静。尤其适合发呆,看着风怎样把湖面吹皱,看光影在树叶间随着风动而跳跃,时间好像都慢下来了。这种时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好像被风梳理过一样,变得没那么扎人了。
当然,夏天还有另一种极端。暴雨来临前的风。这个我印象太深了。天色会突然暗下来,那种暗不是夜晚的黑,是一种沉甸甸的、有点发黄发绿的暗。然后,风就起来了。不是一点点来,是猛地一下,带着点“骤”的意思,突然发力。树叶子哗啦啦地响,不是“飒飒”,是那种有点惊慌失措的响动,甚至能听到树枝被吹得嘎吱作响。窗户要是没关紧,会被吹得哐哐响。这种风里,往往夹杂着一股土腥味,还有一种…嗯…山雨欲来的味道,特别提神醒脑。这种时候的风,绝对不是“和风”,也不是“轻风”,甚至带着点“疾风”的影子,刮得人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糊一脸。站不住脚。但说实话,我有点喜欢这种风。它有一种野性,一种力量感,好像在宣告“大的要来了”。那一刻,你会觉得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大自然要发威了,你这点破事算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甚至有点兴奋。然后,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狂风骤雨,整个世界就变成了另一番景象。风声雨声混在一起,那才叫一个酣畅淋漓。
还有一种,是夏天的夜风。白天的暑气沉淀下去,到了深夜,尤其是凌晨一两点,万籁俱寂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一阵穿堂风。这种风,往往带着真正的凉意,跟白天的热风、傍晚的软风、暴雨前的狂风都不同。它特别干净,好像把白天的喧嚣和尘埃都洗涤过了一遍。吹在身上,会让你下意识地紧一紧手臂,甚至有点想找个薄毯子。这种风,最容易勾起一些不着边际的思绪。好像只有在这样的风里,才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它不像白天的风那样充满存在感,它很安静,很内敛,但力量却能直抵人心。
所以你看,一个“夏风”,能有多少种面貌,多少种情绪?用词真的是个太精妙也太难的事情。“熏风”这个词,古雅,自带一种南方的、慵懒的意境,一说出来,眼前仿佛就有芭蕉叶在慢慢摇。但你用它来形容北方那种干热的、刮得人睁不开眼的风,就不对味儿了。而“黏腻”这个词,本身可能不算好听,甚至有点惹人厌,但用来形容江南梅雨季那种湿乎乎、缠着你不放的风,又真是再贴切不过。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之所以需要这么多词语去形容同一种东西,比如风,是不是因为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空气的流动,更是它附带的场景、温度、湿度、气味,以及最重要的——它在我们心里唤起的情感和记忆?每一次风吹过,都是一次独特的体验。而语言,就是我们试图抓住这些体验,给它们命名的笨拙又真诚的尝试。琢磨这些词,感受它们细微的差别,对我来说,就像是在重新经历那些夏天,那些被风吹过的瞬间。感觉自己又站在了那个闷热的午后,或是那个雨后的黄昏,或是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风里面,藏着太多故事了。嗯……今天的风,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有点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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