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金风送爽、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硕果累累、丹桂飘香、一叶知秋、层林尽染、秋色宜人、秋风萧瑟、秋雨绵绵、落叶缤纷、梧桐叶落、寒蝉凄切、秋水长天、橙黄橘绿、玉露生寒、寥廓、悲秋、秋愁、西风残照、雁过留声
又来了,又是这个时候。空气里那种微妙的变化,不是温度骤降那么简单,是……一种质感。对,就是质感。鼻子先知道,然后是皮肤。那种干燥里带着点儿清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嗯,怎么说呢,腐熟的甜香?来自那些快要完成使命的叶子,还有熟透了却没人摘的野果子。每次闻到这个味道,我心里那些关于秋天的词儿就开始不安分地跳出来,一个接一个,争着抢着要被我说出口。
很多人说秋天,开口就是“秋高气爽”。是,没错,是很常用,也很……安全。但你不觉得它有点太“平”了吗?像一张官方发布的天气预报图,准确,但是没有灵魂。我不是说它不好,只是,它概括得太好了,反而失去了那种让人心头一动的细节。对我来说,秋天的感觉,一开始往往不是“气爽”,而是某种金风送爽里的“金”字带来的那种既视感。真的,你闭上眼想想,阳光不再是夏天那种白花花的、带着攻击性的,而是变得温和,像融化的金子一样,流淌在空气里,流淌在逐渐变黄的叶子上。风里也好像带上了这种颜色和光泽,吹过来,拂在脸上,是凉的,但底色是暖的,是丰收的颜色。所以,“金风”这两个字,对我来说特别有画面感,比单纯的“秋风”要 richer,要有层次得多。
然后就是 天高云淡。这个词,啧,真是绝了。夏天那些黏黏糊糊、纠缠不清的云,动不动就压得人喘不过气,要么就哗啦下一场豪雨。可一到秋天,天空好像被谁用巨大的抹布擦过一样,蓝得那么彻底,那么纯粹,像一块巨大的、光滑的蓝宝石。云呢?它们变得特别懂事,要么就是一丝丝、一缕缕,轻盈得像羽毛,挂在那儿,点缀一下;要么干脆就躲起来,让那片蓝毫无遮拦地铺展开,显得天格外地高,格外地远。每次抬头看到这样的天,我心里就会冒出“寥廓”两个字。对,就是寥廓。这个词不常用,甚至有点书面语,但它太精准了。它不只是说“空旷”“广阔”,它里面还带着一种……怎么说呢,一种略微寂寥但又心胸开阔的感觉。站在这样的天空下,人会不自觉地深呼吸,感觉自己的烦恼都渺小了。
当然,秋天绕不开的就是叶子。一叶知秋,老祖宗的话真是充满了智慧。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一片完整的叶子飘落,可能只是路边一棵树,它的某几片叶子边缘开始泛黄、卷曲,你就知道,嗯,秋天真的来了。然后很快,就是层林尽染的景象。这个词,我总觉得特别有动感,那个“染”字,太传神了。好像有个看不见的神仙拿着巨大的画笔,一夜之间就把漫山遍野的树木给重新上色了。不是单一的黄,也不是单一的红,是那种深深浅浅、斑斑驳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黄栌的艳红,枫树的炽烈,银杏的金黄透亮,还有那些仍然固执地保持着绿色的松柏……它们混在一起,在阳光下看,简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走在这样的山林里,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种感觉,实在是……无法形容。非要找个词,可能“绚烂至极”后面得跟个省略号,因为语言总觉得有点不够用。
说到落叶,就不能不提萧瑟。这个词很多人觉得有点悲凉,确实,它带着点凄清、凋零的意味。秋风扫过,卷起一地枯叶,光秃秃的树枝指向天空,那种景象确实能勾起人心底的一些落寞。尤其是在傍晚,西风残照,夕阳的光芒没什么温度,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偶尔几声寒蝉凄切。这种时候,“萧瑟”这个词简直就是长在景里的,抠都抠不下来。但我有时候又觉得,“萧瑟”不完全是负面的。它有一种洗尽铅华的素净和坦诚。夏天那种过于繁盛、甚至有点喧嚣的东西都退去了,留下的是事物的骨架和本真。这种“萧瑟”里,有一种安静的力量,让人更容易沉静下来,思考一些平时顾不上的问题。
所以,你看,秋天是很复杂的。它不是单一色调的。它有硕果累累的喜悦,空气里飘着丹桂飘香,让人觉得富足又安稳;但它也有悲秋的情结,自古文人就喜欢在秋天抒发愁绪,那种秋愁,是看到生命轮回、时光易逝而生出的淡淡伤感。我以前不太理解“悲秋”,觉得有点矫情。年纪大了点,经历的事情多了点,好像就慢慢懂了。不是刻意要悲伤,而是那种氛围,那种梧桐叶落、雁过留声的景象,会自然而然地触动你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你会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回不去的时光。这种感觉,就像秋雨绵绵,不是瓢泼大雨,就是细细密密的,一点点渗透你的情绪。
但我最喜欢的,可能还是那种介于“爽”和“瑟”之间的状态。比如“秋水长天”。这个词太美了。你想想那个画面:开阔的水面,映着高远的天空,水天一色,清澈、宁静。没有夏天的躁动,也没有冬天的肃杀。就是那种刚刚好的、带着一点凉意的澄明。站在这样的水边,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时间也慢下来了。还有“橙黄橘绿”,苏轼的词嘛,“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这个多好啊!它不是说秋天一片枯黄,而是点出了那种果实成熟时的、最有生机和色彩的时刻。有黄有绿,还有橙色,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实在的喜悦。
说到底,我对这些表示秋天的词语这么敏感,大概是因为秋天本身就是个特别能调动人感官和情绪的季节吧。它不像春天那么直白地宣告新生,也不像夏天那么热烈奔放,更不像冬天那么决绝凛冽。它是有层次的,是渐变的,是需要你静下心来,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用心去感受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能打开秋天的一扇门,让你看到不同的风景,体会到不同的心绪。
有时候走在路上,看到一片特别好看的红叶,或者感受到一阵恰到好处的凉风,我就会在心里默默地过一遍这些词儿,找到那个最贴切的。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乐趣。这大概就是文字的魔力吧,它能抓住那些稍纵即逝的感觉,把它固定下来,让你可以反复回味。嗯,秋天,真是个适合和文字谈恋爱的季节。这风,又凉了些,是那种带着玉露生寒感觉的凉,提醒我该回家加件衣服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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