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温柔、无私、奉献、呵护、牵挂、唠叨、含辛茹苦、舐犊情深、无微不至、任劳任怨、避风港、寸草春晖、嘘寒问暖。
说真的,每次想写点关于“妈妈”的东西,或者就是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这些词就像自动弹窗一样冒出来。慈爱、温柔……嗯,是很贴切,但又觉得,太标准了,标准得有点像教科书,有点……怎么说呢,缺乏那种毛茸茸的、带着体温的质感。我妈她,温柔吗?是温柔的,小时候我发烧,她用额头贴着我的额头试温度,那个触感我现在都记得,凉凉的,又软软的,带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雪花膏味儿。但她发脾气的时候,那嗓门,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一点也不“温柔”。所以你看,词语这东西,有时候挺“懒”的,它想用一个标签就把复杂的人给概括了。
然后是无私、奉献。这两个词,分量太重了。每次看到,我心里都有点堵得慌。好像默认了母亲就该是燃烧自己照亮孩子,把自己掏空。是,我妈确实很“无私”,家里有任何好吃的,她总是看着我和我爸吃,自己就象征性地尝一小口,说“我不饿”、“我不爱吃这个”。小时候信以为真,长大了才明白,哪有那么多“不爱吃”,不过是想把最好的留给我们罢了。这种不动声色的奉献,细想起来,让人心疼。但有时候,我又忍不住想,这种全然的无私,对她们自己来说,真的好吗?会不会,我们这个文化语境,有点……嗯,绑架了“母亲”这个角色?非得这样才算伟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希望我妈能多“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想想。
呵护和无微不至,这两个词就更具体了。小时候,冬天睡觉前,被窝总是被她先焐热了;下雨天,她会把伞大半都倾向我这边,自己淋湿半边肩膀;我爱吃的菜,永远摆在我面前……这种无微不至,真的是一种本能吧。就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仔那样,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风雨都挡在外面。但人长大了,这种呵护有时候就变成了……甜蜜的负担?比如,我都三十好几了,每次回家,我妈还是会追在我屁股后面喊“穿秋裤!”“别老对着电脑!”“那个外卖不干净!”。我知道那是牵挂,是换了种形式的呵护,但,唉,忍不住会觉得有点烦,又有点暖。这种矛盾的心情,词语很难表达吧?
说到烦,唠叨这个词必须拥有姓名。天呐,我妈的唠叨,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从早上起床念叨到晚上睡觉,主题涵盖天气、饮食、工作、感情、邻居家的小狗生了几只……有时候真想捂住耳朵。但很奇怪,有段时间我出差在外很久,夜里特别安静,反而有点不习惯,好像缺了点什么背景音。后来才意识到,那没完没了的唠叨,其实也是一种“在场证明”,证明那个一直关心你的人,她就在那里,用她最熟悉的方式表达着她的担心和爱。所以,现在听到她唠叨,我尽量……嗯,尽量左耳进右耳出,但心里是知道的,那是她的方式。这种“烦”,带着一种烟火气的暖。
还有含辛茹苦、任劳任怨。这两个成语,总让我想起我妈那双手。不算细腻,指关节有点粗,掌心有些地方甚至有薄茧。年轻时为了家里生计,她做过很多零工,吃了不少苦。那些具体的辛苦细节,她很少主动说,都是后来我从亲戚那里零零碎碎听来的。她总是一副“这有啥”的轻松样子。这种任劳任怨的劲儿,好像是她们那代人的标配。她们不觉得那是苦,或者说,觉得为了孩子、为了家,吃这些苦是理所当然的。这让我既敬佩,又有点心酸。我们这一代,好像更“娇气”一些,也更懂得为自己争取。时代不一样了,真好。
舐犊情深这个成语,画面感特别强。老牛舔小牛,那种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意的样子。我觉得这个词特别能体现那种原始的、不加修饰的母爱。有时候看我妈望着我的眼神,尤其是当我取得一点点小成绩,或者只是平安回到家的时候,那种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傻气,又无比真诚,真的就像……就像舐犊情深那个画面。
家,对我来说,很大程度上就是我妈在的地方。所以,避风港这个词,我太认同了。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遇到多少破事儿,只要回到家,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闻到饭菜香,好像瞬间就能卸下所有防备和疲惫。那个小小的空间,因为有她,就变得无比安稳。她可能不会说什么大道理,甚至还会数落你几句,但你知道,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是可以让你蜷缩起来,舔舐伤口的地方。
寸草春晖,这个词太经典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小时候背诗,只觉得句子美,意境好。年纪越大,越觉得这话说得太对了。子女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意,怎么可能报答得了母亲阳光雨露般的恩情呢?有时候给她买点东西,或者带她出去吃顿好的,看她高兴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很满足。但你知道,这点“回报”,跟她付出的相比,真的就像小草之于春天的太阳,微不足道。这种“无法报答”的感觉,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吧。
还有嘘寒问暖。这个词,简直就是我妈的日常。每次打电话,开头必定是“吃饭了吗?”“今天冷不冷?”“工作累不累?”。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但我知道,这简单的问候背后,是她实实在在的关心。不像有些人的关心,带着客套或者别的目的。她的关心,就是那么直接,那么朴素,像每天都要喝的水一样,平常,但不可或缺。
说来说去,好像每个词都能套用在我妈身上,但又好像没有一个词能完全概括她。母爱这个东西,太复杂了,太深沉了,也太具体了。它不是一个静态的词语,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藏在每天的饭菜里,藏在唠叨里,藏在担忧的眼神里,藏在深夜为你留的那盏灯里。它有时候让你觉得温暖,有时候让你觉得束缚,有时候让你觉得心疼,有时候又让你觉得理所当然。
可能,最好的方式不是去定义它,而是去感受它,用心去体会那些难以言说的瞬间。语言文字,在我这个对它们如此敏感的人看来,在描绘母爱这种情感时,也常常显得笨拙和无力。它太宏大,又太细微。也许,根本就没有一个完美的词,只有那个独一无二的、活生生的“妈妈”。她就在那里,用她的一生,写着属于她自己的、关于爱的表达。而那些词语,不过是我们试图理解和抓住这伟大情感时,留下的一些模糊的指纹罢了。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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