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滴答, 扑通, 咕咚, 嘎吱, 轰隆, 噼啪, 叮当, 簌簌, 呜呜, 嗡嗡, 喧嚣, 嘈杂, 嘶哑, 清脆, 低沉, 洪亮, 尖锐, 细微, 沉闷, 空灵, 寂静
说起来,我对声音这东西,真是又爱又恨。尤其痴迷那些刚好两个字就能抓住声音神髓的词。你看,两个字,简简单单,却像个小小的魔法符咒,念出来,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了。有时候觉得,老祖宗造字的时候,是不是耳朵特别灵光,才能捕捉得这么准?
就说那个 滴答 吧。绝了。真的绝了。多少个失眠的夜,就是这 滴答 滴答 的水声,把我逼得在床上烙饼。明明是很 细微 的声音,但在 寂静 的深夜里,它就跟被放大了无数倍似的,一下一下,敲在你的神经上。烦吗?烦透了。但你不得不承认,‘滴答’这两个字,模拟得太像了,那短促、清脆、带着点水珠往下坠的重力感,全在里面了。你想换个词?漏水?水滴声?都差了点意思,没那个节奏感,没那种让人抓狂的持续性。
还有 嘎吱。我老家有扇旧木门,每次推开,必然是“嘎——吱——”一声,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朽木的嘶哑和不情愿。这个 嘎吱,你一听,脑子里是不是就有画面了?那种老旧的、摩擦的、有点费劲的感觉。它不光是声音,还带着点时间的味道,旧物的触感。写小说要是写到旧宅子,不来一句“门轴嘎吱作响”,简直少了灵魂。我家猫,有时候跳上那个旧书架,木头也会轻微地嘎吱一下,提醒我它又在“巡视领地”了。
说到猫,它喝水是“咕咚咕咚”的,但那个是叠词了。可有时候,什么重物掉水里,那一声 扑通,也是传神得很。你想想,先是“噗”的一下破开水面,然后“通”的一声沉下去,带着水花被扰动的回响。两个字,动作和声音都包含了。小时候往井里扔石子,最喜欢听的就是那声回荡的 扑通,感觉特别深邃,特别有“穿透力”。
当然,不是所有声音都这么“具象”。有些词,描述的是一种声音的“氛围”或者“质感”。比如 喧嚣 和 嘈杂。这两个词,我以前老觉得差不多,都是吵。但仔细咂摸,喧嚣 好像更偏向于人声鼎沸,那种热闹、躁动,甚至有点失控的吵。像集市,像散场后的剧院门口。而 嘈杂 呢,感觉更“杂”,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机器声、说话声、乱七八糟的响动,更偏向于令人不适的噪音。比如,装修工地?或者高峰期的地铁车厢?我个人是极度受不了嘈杂的,那种混乱感能直接攻击我的大脑,让人坐立不安。但有时候,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喧嚣,比如朋友聚会时的笑闹,反而觉得挺有生气。你看,都是吵,但感觉差很多,对吧?文字的敏感,有时候就在这种细微的差别里。
还有 清脆 和 沉闷。这对反差太明显了。清脆,多好听啊。风铃叮当,是清脆。小溪流水哗啦,带着清脆。小孩子笑起来,银铃似的,也是清脆。它总是联系着一些轻盈、明亮、干净的东西。听着就让人心情舒畅。我特别喜欢春天雨后,鸟儿那种清脆的鸟鸣,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洗干净了。而 沉闷 呢?唉。打雷前的 轰隆,带着沉闷。厚重的鼓声,是沉闷。隔着墙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对话,也是沉闷。它总是有点压抑,有点模糊,不痛快。像是声音被什么东西裹住了,发不出来。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听什么都觉得 沉闷,看什么都灰蒙蒙的。声音这东西,真的能跟情绪勾连得特别紧。
有时候,我会刻意去收集这些声音词语。比如,秋天走在落叶上,那种 簌簌 的声音。不是哗啦,哗啦更像水流或者大片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簌簌,就特别轻,特别干,带着点萧瑟感,是叶子枯萎后的那种质感。你闭上眼,听到“簌簌”,就能想象出脚踩在金色落叶地毯上的样子。还有冬天,雪花轻轻落下,有时也会用 簌簌,但感觉又不太一样,更轻柔,更细微。
还有一些,比如 嗡嗡。蜜蜂是 嗡嗡,苍蝇也是 嗡嗡。但你脑补一下,是不是感觉不太一样?蜜蜂的 嗡嗡 好像带着点勤劳的、暖洋洋的田园气息。而苍蝇的 嗡嗡…对不起,我只想找苍蝇拍。夏天午后,脑袋昏昏沉沉,耳边那种持续的、低频的 嗡嗡 声,也特别让人烦躁。电流声有时候也会用 嗡嗡,带着点现代工业的冰冷感。
噼啪,这个词也很有意思。火烧柴禾,是 噼啪。鼓掌,有时候也说 噼啪(虽然有点夸张)。下大雨,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也是 噼啪 作响。它带着一种爆裂感,一种短促而连续的撞击声。过年放鞭炮,那更是 噼啪 的主场了,热闹,喜庆,但也震耳欲聋。
至于 呜呜,这个词的情感色彩就太丰富了。风吹过窗缝,是 呜呜 的,有点凄厉,有点孤独。小孩子假哭,也是 呜呜 的,带着委屈。甚至有时候,一些机器运转不畅,也会发出 呜呜 的声音,像是在抱怨。警笛声的长鸣,有时也会被形容成 呜呜,但那是带着尖锐和警示的 呜呜 了。
我最琢磨不透,但又觉得极美的,是 空灵。什么声音是 空灵 的?寺庙里的钟声,在山谷里回荡,算不算?一些特定的乐器,比如空灵鼓,或者某些女高音的唱腔?它好像不完全关乎音高,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一种仿佛来自远方、不染尘埃、能涤荡心灵的声音。这种声音,似乎总伴随着某种 寂静 作为背景,才能显出它的空灵来。它不是洪亮的,也不是低沉的,就是那么飘渺,难以捕捉,却又直抵人心。
说到底,这些两个字的声音词,就像一个个小小的声音标本。它们不仅仅是文字符号,更是我们感知世界、理解世界、并与他人分享感受的媒介。当我听到一种特别的声音,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往往就是那个最贴切的、两个字的词。然后心里就会感叹一句:嗯,就是这个味儿!这种文字和现实瞬间契合的快感,大概就是我这种对语言文字特别敏感的人,最大的乐趣之一吧。有时候甚至觉得,没有这些词,很多声音会不会就变得模糊不清,难以名状,最终在我们嘈杂的记忆里,彻底沉闷下去,再也无法被清脆地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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