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滴答答、咕噜噜、呼啦啦、唰啦啦、咣当当、叮当当、轰隆隆、呱呱呱、叽喳喳、呜咽咽、笑哈哈、哭啼啼、啪嗒嗒、扑簌簌、骨碌碌、淅沥沥。
有时候啊,我真觉得,汉字这东西,简直是有生命的。尤其是这些叠在一起,模仿声音的词儿,ABB式的,三个字,明明是写下来的符号,可你看着它,耳朵里好像就真的能听到那个动静。特别奇妙。
就说 哗啦啦 吧。这个词,简直就是夏日暴雨的专属背景音乐。你都不用看窗外,光是听到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者在书里读到,那股子酣畅淋漓的劲儿就扑面而来了。我记得小时候,住在老房子里,屋顶是那种老式的瓦片。每次下大雨,那雨点砸在瓦片上,顺着屋檐往下淌,就是那种 哗啦啦 的声音,密集,有力,带着一种要把整个世界都洗干净的决心。后来搬家了,住进高楼,雨打在玻璃窗上,声音变了,变得更清脆,更……“现代”?但心里头,最能代表“下大雨”的,永远是那个老房子的 哗啦啦。它不光是雨声,它是我童年记忆里,那个闷热午后突然降临的清凉,是空气里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是大人在屋里忙着收衣服的脚步声。一个词,裹着一整个夏天。
还有 滴答答。这个就安静多了,也更磨人。你想想,夜深人静的时候,万籁俱寂,就只有水龙头没拧紧,或者哪里漏水了,一下一下, 滴答答,滴答答……一开始你可能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规律的节奏感。但时间长了,这声音就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你神经上。特别是在失眠的夜里,那个 滴答答 能被无限放大,简直能把人逼疯。它不像 哗啦啦 那样痛快,它是一种绵长的、细微的、带着点焦虑感的侵蚀。当然,也有好的 滴答答,比如春天融雪,屋檐下冰棱融化,滴答答 落在青石板上,那是生机,是冬天快要过去的信号。同一个声音,放在不同场景,心境完全不一样。文字就是这么有魔力。
然后是 咕噜噜。这个词太有画面感了,对吧?一说 咕噜噜,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肚子饿。真的,那种肠胃蠕动,空空荡荡,等着被填满的声音,就是 咕噜噜。有时候开会,周围特别安静,我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 咕噜噜 叫起来,简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它也可以很可爱啊,比如小猫喝奶,或者小孩子喝汽水,喉咙里发出那种满足的 咕噜噜 声。还有煮东西,锅里的汤水翻滚着,也是 咕噜噜。你看,这个词儿,能是尴尬,也能是满足,还能是生活里那种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关键看是谁,在什么情况下发出的 咕噜噜。
说到风声,呼啦啦 和 唰啦啦 就得一起说了。呼啦啦,感觉是那种比较猛烈,带着点体积感的风。比如秋天,大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呼啦啦 一下,漫天飞舞,有点壮观,也有点萧瑟。或者扯着一面大旗,风吹过来,旗子 呼啦啦 地响。而 唰啦啦 呢,我感觉更轻快,更细碎一点。比如风吹过树叶,尤其是那种叶片比较细密的树,像竹子,或者柳树,发出的就是 唰啦啦 的声音。还有翻书,快点翻,也是 唰啦啦 的。这两个词,都写风,但质感完全不同。呼啦啦 像男高音,唰啦啦 像女高音里快速的花腔。我就是对这种细微差别特别着迷。
还有那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咣当当,一听就觉得是比较笨重、响亮的东西掉地上了,或者互相撞击。比如不小心把铁锅盖掉地上了,那绝对是 咣当当 一声巨响,能把人吓一跳。而 叮当当 呢?就清脆悦耳多了。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叮当当,叮当当,特别有诗意。或者以前那种老式自行车,铃铛一按,也是 叮当当 的。一个是惊吓,一个是悦耳,都是金属声,差别就在这一个字上。
雷声必须是 轰隆隆 啊。这个词自带一种低沉、延绵、震撼的力量感。每次听到 轰隆隆 的雷声由远及近,都感觉大地都在跟着震动。不像那种“咔嚓”一声的霹雳,轰隆隆 是持续的,带着回响的,仿佛天空有个巨人在发脾气,或者在打鼓。小时候怕打雷,一听到 轰隆隆 就往被子里钻。现在长大了,虽然还是有点怵,但更多的是对大自然力量的一种敬畏感。轰隆隆,这三个字叠在一起,本身就很有气势。
人和动物的声音也很有意思。小鸭子就是 呱呱呱,一群麻雀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就是 叽喳喳。这两个词简直就是直接翻译过来的。你一念,那声音、那画面就全出来了。还有哭和笑。小声抽泣,带着委屈,那是 呜咽咽。放声大哭,停不下来的那种,是 哭啼啼。而开怀大笑,发自内心的快乐,就是 笑哈哈。这些词,不光是模拟声音,还带着强烈的情绪色彩。你看到 哭啼啼,就能感觉到悲伤;看到 笑哈哈,心情也会跟着轻松起来。文字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直接。
还有一些动作带来的声音。比如雨点打在芭蕉叶上,或者眼泪掉下来,那种比较轻柔、密集的掉落声,是 扑簌簌。这个词特别美,有种古典的韵味。想象一下林黛玉葬花,泪水 扑簌簌 落下,是不是特别有感觉?还有东西滚动的声音,骨碌碌。一个小石子从坡上滚下来,骨碌碌。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坏主意,也可以说眼珠子 骨碌碌 直转。这个词带着一种动态感和一点点调皮的感觉。还有像脚步声,如果踩在水里,或者穿拖鞋走路,可能会有 啪嗒嗒 的声音。
我最喜欢的一个可能是 淅沥沥。也是写雨声,但和 哗啦啦 完全不同。淅沥沥 是小雨,是春雨,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它不像 哗啦啦 那么张扬,也不像 滴答答 那么孤单,淅沥沥 是温柔的,缠绵的,带着一点诗意的。你听着 淅沥沥 的雨声,泡一杯热茶,看窗外被雨水洗过的绿叶,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下来,变得特别柔软。这种声音,这种词,能抚慰人心。
你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ABB的结构,通过重复后面两个字,就模拟出了声音的持续性、节奏感。而且每个词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画像”和情感温度。有时候我觉得,创造这些词的人,他们的耳朵一定特别灵敏,对生活一定有特别细腻的观察。他们不光听到了声音,还听懂了声音里的情绪和故事。每次读到或者用到这些词,我都觉得像是在和古人对话,和那些同样对声音、对文字敏感的灵魂产生了共鸣。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它们就像是语言里的小精灵,让文字世界变得有声有色,活泼泼的,充满了生命力。我真是爱死这些 叮当当、哗啦啦、咕噜噜 了!它们让我在描绘这个世界的时候,多了好多好多又精准又可爱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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